客嬷嬷被太皇太后召进殿内,洛小苒和陈稷两人依旧在殿外候着,像是被特意冷落着。
不过,按照他们和太皇太后的关系,被冷落才是正常操作吧!
想到这,洛小苒不禁笑了出来。
“小苒在想什么?”笑的这样开心。
“我刚刚在想,太皇太后要把我们一直晾在这里吗?”
洛小苒用下巴点了点殿门的方向,“我此时在想,关于那幅画,太皇太后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陈稷眼中闪过一抹沉思,太皇太后面对那卷画轴表现的如此激动,她当时甚至都没打开看一眼,为何情绪如此高昂?
当她看到这是一幅墨申年轻时的画像,心中又会想些什么?
“小苒,你不觉得太皇太后好像太过在意墨申了吗?”
“墨申先生虽然名满天下, 也有一定能左右朝堂局势的力量,但他从来不曾插手政事,太皇太后为何如此看重?”
洛小苒眉头微微蹙起,也同样想不通这一点,但她脑洞一向很大,要是让她猜的话……
“殿下,你是从公事方面着手,换个角度,从私情方面想一想呢?”
“我记得,墨申也就比太皇太后大个七八岁吧?”
“墨申前期在起义军的时候,太皇太后也还没嫁给太宗皇帝吧?所以……”
陈稷眨了眨眼,有些愕然,他确实没往这方面想过。
不过这也不怪他,谁会把这两个毫不相关的人,往儿女情长上面揣测啊?
也就小苒脑袋里,总会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墨申作这幅画的时候,我听见他唠叨了一句,说太皇太后有执念,不过她见到这画就不会为难我了。”
洛小苒咬了咬嘴唇,“殿下,墨申用自己一幅画像就能为我解围,他真的不是太皇太后的执念吗?”
陈稷:“……”
这让他怎么回答?
他父皇的正宫皇后,如今大梁的太皇太后,原来心里一直藏着别人吗?
陈稷猛地摇摇头,暗笑自己怎么被小苒带偏了。
突然,他话锋一转,话中带着深意:
“太皇太后的身体……看起来不太好。”
“是呀!”洛小苒立刻表示认同地点点头。
“看起来不像装出来的,可在咱们出发去滁州之前,她明明还出席了立冬宫宴。”
“可话又说回来,毕竟隔着一道金帘,看不清太皇太后的状态,而且她还提前离席了……不会真的是强撑的吧?”
“为的就是等我们把墨申带回来?我还是觉得她和墨申之间有故事……”
两人正小声地聊着,客嬷嬷面上毫无波澜地走了出来,但洛小苒和陈稷都没有忽略她有些发红的眼圈,心中当即有了计较。
“太皇太后宣燕王和洛小苒进殿。”
这一次,不在金帘内,也不在锦帐中,两人终于得见太皇太后的真面目。
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身着一袭华丽的凤袍,端坐在金碧辉煌、雕龙刻凤的宫殿中,周身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岁月虽然染白了她的头发,在她脸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但细细打量,她的脸庞轮廓依旧清晰可见,五官虽称不上精致,却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威严。
“走近些,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看一看。”
十年戍边,陈稷每次回京述职,从未拜见过太皇太后,当然他也没被太皇太后召见过。
因此,两人直至今日,才算是十年后的首次相见。
至于洛小苒,立冬晚宴上隔着金帘,太皇太后本就没有看仔细,她只是本能地感到洛小苒身上有和墨申身上一样的东西。
最后也证明,她的感觉是对的,洛小苒确实为她将墨申带来了。
太皇太后微微眯起双眸,目光如炬地扫视着洛小苒和陈稷。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终于发出一声悠悠喟叹,叹息中仿佛承载着许多情绪,忧愁、哀伤、羡慕、遗憾。
“真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啊~~”
“哀家的赐婚懿旨,还真是没有乱点鸳鸯谱!”
说这话时,太皇太后蓦然勾起嘴角,她眼角如鱼尾般的皱纹,就此显得越发细密深刻,仿佛每一道都在诉说着她所经历过的风雨沧桑。
“洛小苒,墨申他……身体还好吗?”
话锋转的如此之快,差点让洛小苒没反应过来,她回想着墨申俊美出尘的脸,如实回道:
“回太皇太后,墨申先生……精神矍铄,风采依旧。”
“既然身体无恙,那他为何不愿来京都,用一幅画就把哀家打发了?”
太皇太后突然睁大双眼,眸底深邃如湖水,让人难以窥视其中的奥秘。
洛小苒:……这个问题自己虽知道答案,但万万不能说出来呀!
“当年太祖曾三次召墨申先生回京,先生如今也算是——初心未改!”
陈稷代替洛小苒回道,冰冷的语气,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起来一般。
站在一旁的洛小苒听到这话,暗道陈稷是会损人的。
她紧紧抿住嘴,生怕一个没忍住笑出声,但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却闪烁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就是!墨申连太祖叫他回来都不听,你这个太祖的儿媳妇说的话就管用了?
“咳咳咳!”
像是被陈稷的话气到,太皇太后猛咳了一阵,客嬷嬷赶紧递上明黄锦帕。
等帕子从太皇太后嘴边拿开的时候,里面沾染的血迹,清晰可见。
洛小苒和陈稷对视一眼,心中对太皇太后大限将至一事,又信了几分。
洛小苒此前没有闻出血腥味,也是因为殿内的檀香味道太重,被遮掩了。
“你们不必在心中揣测,没错,哀家的身体是不中用了。”
“燕王,得知这个消息,你是不是很高兴?”
太皇太后掀起眼皮,将目光淡淡投向陈稷,嘴角还挂着莫名的笑意。
她心中很清楚这,她的大病初愈,只不过是一场回光返照,因此才会如此着急,催洛小苒将墨申带来。
临近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将一辈子的执念赌在了洛小苒身上。
如今看来,也算是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