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臣的引领下,姚广孝顺利入职了【新明外交部部长】。
只不过姚广孝入职后最先做的,和明初的内阁大臣一样,都是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下属,并调来了各类文献书籍查阅。
唯一的区别是,内阁大臣看的是明初大小官员的国考试卷,把姚广孝这尊大佛查出来了。
而姚广孝看的则是从明初到清末的各类文献,国内外的都看,新世界的大门,就此打开。
这一看,姚广孝就看了近一周时间,当然,是世界之核加速后的一周。
一周后,姚广孝从办公室出来时,不仅他本人变了,广东的天也变了。
原本从明初位面调来的负责广东事务的大臣,三天前被调去了北京任职。
而大臣在临走前,给陛下上了封奏疏,奏疏中推举了一位清末广东人,说此人熟悉广东且擅长政务,跟在自己身边也很久了,对清廷及外国侵略者立场鲜明,是接替广东政务的不二人选。
老朱看后,大笔一挥,同意,遽令其担任【两广总督】,总管两广事务。
是的,你没看错,不单单是广东一省,而是包含广西的两广总督,位高权重,封疆大吏。
两广总督,始设于明朝景泰年间,至清朝成为九位最高级封疆大臣之一,现在由于历史惯性,也考虑到百姓的熟悉程度,直接拿过来用,始于旧明,用于新明,很合理。
什么?你问广西的太平天国?早龟缩南京去了,甚至南京外的残部都被燕双鹰给收编完了。
而得知广东变了天的姚广孝,并没有急着去拜访两广总督,而是先去了外交部。
这里有与两广总督【谈判】的筹码。
当姚广孝抵达外交部时,外交部正忙着筹备新明与英国的首次谈判。
见部长莅临,外交部的工作人员都讶异非常,这位自上任起就闭门不出的部长竟然到场了!
要知道,上一次见这位部长还是一周前,大臣给带过来介绍的,之后就再也没出现,甚至就连三天前大臣的欢送仪式,部长都没出席,现在广东的最高长官都换完人了,部长倒是出来了。
算了,这不重要,既然部长来了,那就得打招呼,毕竟这是名义上的上司。
“部长”“部长”“部长”……,在场的工作人员都一一向姚广孝问好。
姚广孝一边点头一边走向主位,坐好后,示意外交部歇一歇,然后聊一聊即将开展的工作,外交部的工作人员对视了几眼,随后一个身份看似比较高的工作人员站了出来,开始讲解细节。
姚广孝则一边听,一边用手指敲打桌面,全部听完后,开口了:
“我提几点建议,大家聊一聊,第一,把条约名称改了,不要用《明英条约》,改成《第二次广州和约》,哪位有不同的意见?都可畅所欲言。”
“呃~”外交部的工作人员互相看了看,面面相觑,没人回话。
“怎么,不知道《第一次广州和约》?”
“知道是知道。”刚才负责讲解的工作人员接了话,“可那是清廷签的耻辱条约,又不是咱。”
姚广孝看了眼说这话的工作人员,又看了眼其他都点头表示同意的工作人员,心中了然。
“不要与清廷切割,国家民族之耻是不以政权更迭而抹除的。”
“清廷签的条约【内容】,咱们不认,这没问题,不平等条约干嘛要认;但清廷签条约的这种【行径】,咱们不仅得认,还得以此为耻,这不是替清廷认,而是替整个国家民族去认。”
从姚广孝所查的文献来看,对于清廷所签的不平等条约新明这边的态度大致可以分为三种。
第一种,即视此为耻,并希望雪耻,这是姚广孝最想让外交部要有的态度。
第二种,即与此切割,通过否认清廷来间接赖掉不平等条约的耻辱,这就属于那种鸵鸟心态,阿q精神胜利法,既然无法改变过去,那就和过去切割,耻辱都是清廷的,新明冰清玉洁。
目前看来,新明外交部现在的态度偏向第二种,不算好,但也算不上坏,逃避可耻但有用。
第三种,也是最坏的一种,反清反魔怔了,甚至在清英战争中站队英国,这种是最可怕的,毫无国家民族底线,如果外交部真有这种极端分子,那姚广孝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逐出外交部。
那这是不是很说明姚广孝很具有爱国情怀?
其实不然,单纯是因为第一种有助于姚广孝实施计划,而第三种的极端分子妨碍计划罢了。
所幸,经过简单的试探,并没发现第三种成员,也可能是隐藏得深,之后还需进一步观察。
“呃,部长您说的有理,可名称是大臣定的,不能……”那名身份较高的工作人员继续阻拦。
“大臣已调任北京,现今执政广东的是总督大人,如若陛下或总督大人问责,我一人承担。”
“……”
“如此,属下等听令便是。”
由上,我们可以明显看出,空降而来的姚广孝并未在以【外交副部长】为代表的地头蛇这边占到便宜,双方针尖对麦芒,最终以姚广孝明说愿意担责的前提下,才勉强通过了第一条提案。
这并不是一条好消息,因为这仿佛验证了一句谚语——强龙压不倒地头蛇。
在姚广孝赴任前,新明外交部部长是由大臣兼任的,与英国外交谈判的基本框架,包括新条约的名称和对不平等条约的态度等等,都是当时兼任外交部部长的大臣与外交部副部长商议的。
由此可以看出,大臣本身的理念就是第二种,因而带出来的兵也是第二种。
所以,当老朱给大臣说让姚广孝担任外交部部长时,本质上是把大臣兼任的这一职位给撤了,换成了姚广孝,同时为了政治平衡,所以才提拔了一直跟在大臣身边处理政务的亲信,并且一步到位,直接两广总督。
发现了吗?
对,没错,一个是大臣原本在外交部的直系下属(外交副部长),一个是大臣一直带在身边的亲信(现两广总督),不用怀疑,这俩认识,不仅认识,还很熟,经常一起喝酒吹牛的关系。
这就导致大臣走后,广东的内政外交具有相当排他性,他们一个圈子的,外人很难融进去,尤其当政见不合时,更难融了。
除非老朱亲自来,那另说。
但姚广孝对此并不介意,甚至很乐于看到广东政坛铁板一块,因为姚广孝压根不打算融入。
看了一周各类文献,姚广孝越看,心中就越有一个疯狂计划——他想超越这个世界的自己。
在这个世界的明初,是他怂恿燕王朱棣造反,夺了建文帝的帝位,证明了自己能力,不管好名恶名,反正历史留名了,而那时燕王府上下一心,铁板一块,才奠定了靖难胜利的内部基础。
现在也一样,如果姚广孝想玩把大的,那就刚需广东的政坛像当时的燕王府一样铁板一块。
姚广孝对融入广东没有丝毫兴趣,他只是想像怂恿燕王那样怂恿广东的实权派去搞事罢了。
他本质就是个乐子人,还是历史级别的乐子人,权势地位金钱?不重要;找乐子?最重要。
当然,现在姚广孝策划的大事肯定不是武装谋反了,和建文帝比划比划还行,跟洪武帝军事冲突?这就不是找乐子了,是乐子找你,再强调一遍,姚广孝只是想找乐子,不是单纯想找死。
武的玩不来,那就玩文的。
有人会说了,文的你也玩不过啊,洪武帝又不是傻子,朝廷的各级官员又不是傻子。
说得没错,阴谋的确玩不来,但阳谋就不一定了,阳到哪怕陛下知晓了一切,也不会叫停的阳谋。
对此,姚广孝很有信心。
“第二,谈判代表重新筛选,温文尔雅的不要,专挑‘儒雅随和’的,若跟英国有口角冲突,骂战要能骂赢,不能败阵辱了新明脸面。”
“新明礼仪之邦,这……”
“若出差错,我一人承担。”
“……是……”
“第三,不要赤裸裸问英国要技术,先把索赔金额扩大十倍,然后分为‘战争赔款’和‘战俘赎金’两项,让英国拿技术抵‘战俘赎金’,至于‘战争赔款’,要现银,一分都不许少,少一分谈判直接中止。”
“我们要的已经够多了,再要恐怕……”
“若出差错,我一人承担。”
当第三次听到这句话,副部长终于绷不住了,差不多得了,你这是打算用这句话搞多少事?改改条约名称,换换谈判代表,这些不算大的事弄就弄了。
现在连金额都要扩大十倍?这是想扩就扩的?
“此事事关重大,外交部无权擅自更改,至少需要总督大人签字同意。”
“嗯,会的。”姚广孝似笑非笑,“外交部可先做准备,别到时总督大人的命令下来了,外交部来不及调整。”说完这句话,姚广孝便起身施施然离开了外交部。
只留沉默的副部长僵立原地。
哦对,还有全程一言不发,只是盯着桌子看,仿佛一直在感慨‘这桌子,可真桌子啊。’的工作人员,他们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一个个耳朵竖的比兔子还长。
沉默许久后的外交部才有工作人员试探性问副部长:“(副)部长,这……”
副部长坐在位置上,左手的拇指和中指揉着自己的左右太阳穴,“分一半人手按姚部长所说的安排,剩下一半继续按原计划推进,总之等总督大人的命令吧。”
“是。”
接到这类明显‘精神分裂’命令后的工作人员,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依旧平淡,但内心里都有了预感,外交部的天,也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