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都市到清云市,高铁需要一个小时四十分钟。
赵五爷乘坐的直升飞机,仅用了二十七分钟。
他很顺利的见到了在钓鱼的林老,并将谢恒亲笔写下的便签交给了对方。
在汗流浃背的等了将近数分钟后,半头白发的钓鱼老人才缓缓收好鱼竿。
“怎么来的?”林老的目光深邃,一如钓鱼时永远看不清的水下。
赵老五慌忙解释了一通,话音刚落,便听到老人凛冽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亲自和你去南都一趟,现在就走。”
赵老五浑身的汗水在这一刻瞬间蒸发,整个人都不免显得口干舌燥。
他有种预感,这一次的事态比他想象的要更加严重。
“朱永海,呵呵……冢中枯骨罢了。”
林老的低吟散落在风里。
赵老五半个字都没有听见。
……
谢恒站在申河庄园门口,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忍不住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终究下定决心迈步走了进去。
“谢执政,真要带着他们一起?”
叶建军终究没忍住开口。
他身侧分别是低垂着头,脸颊高高肿起,浮现清晰巴掌印的谢远。
和默不作声,看上去有些呆呆的刘园,
以及对方身边洗了把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金若云父女俩。
叶建军方才找到谢远之后,原打算归队先审一审金胜财,
不成想还没出天味居,就接到了谢恒让他带着这群人来申河庄园的电话。
他其实有点没想明白,为何谢恒会带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人去见朱老。
谢远的情况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今天的事必然是诬陷。
朱老虽然知道了这件事,但这种局面下,去见对方的人不是越少越好吗?
谢恒侧目扫过他脸庞,不发一言却胜过千言万语。
叶建军急忙低下头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心中暗道自己怎会质疑领导的做法,
着实太不聪明了点。
几人沿着绿化带走了不到十分钟,就看到了一处醒目的住宅。
院门大开,没有任何人在门口迎接。
谢恒望着这处小院,记不清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但他却知道一件事,对方的儿子和门生故旧一日在位,就一日都是朱老。
纵然他执政南都,也得乖乖低头。
他不愿时常来拜访,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谢恒此刻也无心再训斥弟弟,只是揣着复杂的心情,缓步踏进院中。
一侧时蔬不显,一侧菊花正艳。
他深吸一口气,索性加快步伐,径直走向只开了半扇门的客厅。
……
江燃根本不清楚,在他登门之际,外界正在发生的诸多事情。
他仅仅用一种淡漠而又森然的目光,看向怀抱着女孩,不怒自威的老人。
朱老也算经历过无数算计和腥风血雨,从那对古井无波的眸子里,
看出了真正的杀意。
他也完全没有想到,方才还泰然自若的青年,会在他说出这孩子暂时不能给你的话后,
露出这样凛然而又血腥的目光。
朱老毫不怀疑,对方手中必沾了人命,且远远不止一条。
问题是他此刻亦有些骑虎难下,把怀中的女孩交给对方的话,
那他让谢恒登门的意义就淡了很多。
脑海中权衡利弊过后,朱老想了个这种的法子,还不待他开口,便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
与此同时,还有个沉稳的中年男声未进门便响起。
“朱老,谢恒冒昧登门,希望没惊扰到您。”
江燃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他敏锐的察觉来人进门以后,此处的天地灵机似乎又浓郁了一分。
“有趣。”
天地灵机的凝聚,预示着天地灵气的流转更顺畅,也令他体内的九劫青罡气劲愈发活跃起来。
此前在谢家宴会中,他还感应不到天地灵机这般微小的变化,
否则照常理来说,当时位于南都执政的谢恒,应该也能引动天地灵机的关注。
朱老在见到走进客厅的谢恒,以及他身后的一群人时,
便察觉到江燃身上散发的杀意收敛,心底稍稍松了口气。
他有自信对方九成概率不敢动手,可还是不愿意拿自身性命去赌。
谢恒等人的到来,无异于让他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对方身边那人是执法队中的骨干精锐,单从身姿和步伐都能分辨出来。
有这人在,他的安全也能得到保障。
谢恒迟迟没听到朱老的回应,心中难免忐忑。
可是来都来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甫一进门,还没来得及打量朱老,目光就被端了把椅子坐在屋中央的青年吸引。
对方恰在回头,虽暗黄面庞有所变化,可他依旧瞬间认出了对方。
无他,这副藐视一切的姿态,和当日宴会中展露出的傲慢如出一辙。
若非这人是谢天好友,又和沈青筠有交情,他决然不会是那般轻轻拿起的态度。
没想到今日会在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场合,又见到了这个令人印象深刻的青年。
谢恒带着心中惊诧,迅速挪动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
当看到瘫软在朱老脚边地上,目光唯唯诺诺看来的郭兴民,
饶是以他的定性,仍然忍不住厌恶的瞪了这蠢货一眼。
接着便是站在一起的三个女人,这其中他还认识两个。
一个是儿子谢天的同学,一个是赵五身边的夏婉婉。
夏婉婉眼神同谢恒相触之时,温婉一笑,无声地招呼了一声。
谢恒压下心头疑惑,冲她点头回应,也不再纠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一把将身后低垂着头的谢远拽到身边,踹了他一脚,面色愠怒。
“朱老,这就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他被人诓骗下了药,然后拍了几张莫须有的照片,栽赃了一个强暴未成年少女的罪名。”
“恰巧他也在长宁区,我就斗胆带着他来请您主持公道。”
谢远被踹了一脚屁都没敢放一个,别看他平日里威风八面,
可大多仰仗的都是谢恒之势,连他哥见到朱老都不敢肆意妄为,何况是他。
就算心中委屈自身被算计,可也觉得今天行事太过愚蠢了点。
原想着能打探点消息帮到谢恒,却忘记了蒋守成这种人物的厉害。
有此番遭遇,着实不算冤枉。
朱老低头看了看不再哭泣,反而因为人越来越多,一脸好奇的女孩,突然抬起头厉声喝问。
“主持公道?主持什么公道?!”
“你是想说你弟弟是冤枉的,这事儿全都由你一手主导吗?!”
谢恒听到这话,直接有些傻眼,他万万没想到朱老会如此口不择言。
这种事普通人说不定屁用,他理都懒得理会,
然而朱老这般质问,他连丝毫犹豫都不敢,急急忙忙辩解。
“朱老,我知您心系南都,可谢远就算再混账,也不至于连这样的底线都没有。”
他一脸愤慨的说完这句话,便见朱老伸手一指瘫软在地的郭兴民。
“他不是你的人么?他在南港街抓了个女孩回来,不是听你的吩咐,难不成还是听我的吩咐?!”
我……踏马的郭兴民,你个杂碎背叛老子?!
谢恒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