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中,葛元春一直没有开口,对于狂潮的发展,他不想做过多的干涉,全权放手给这帮年轻人去折腾。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运行规则,过度插手未必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眼看大家都已经汇报完毕,革瑞恩小声清了清嗓子,虽然声音不大,但却足以将所有人的注意吸引过来。
它缓缓站起身来,欲言又止,老脸憋成了猪肝色。
大家看它如此扭捏又局促的姿态,感到有些奇怪。
赵民吉敲了敲桌子,调侃道:“老革你咋了,嗓子里噎着屎啦?有啥话你就说呗,这屋里也没外人。”
陈乃依瞪了赵民吉一眼,扭头揪了揪革瑞恩那玉米穗般的胡须,笑着打趣道:“大章鱼叔叔,不要见外,你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革瑞恩深吸一口气,这才攒够了底气,伸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个虔诚的手势,然后小声说道:“海神在上,我的朋友们,接下来的战斗,恐怕,革瑞恩要缺席了。”
众人收起脸上的笑容,显然是对它的话有些疑惑,不过谁都没有开口,就连王崭都在等它自己解释。
革瑞恩目光缓缓扫过周围:“我知道,在这个紧张的时间段离开,很不负责任,但,我真得离开一阵子。”
王崭知道这个海兽向来不喜玩笑,于是轻声问道:“怎么回事,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他很清楚,革瑞恩绝不是因为惧怕才临阵逃脱,能说出此话,必然是有着不得不走的理由。
革瑞恩吹了一下方便面式的刘海儿,眼神中略带悲伤:“不怕你们笑话,整个西海岸都知道,潮汐领主‘革瑞恩’有个形影不离的挚友,她叫斐琉莉丝。”
众人听闻,相互投去疑问的目光,就连葛元春都有些诧异,显然是没听过这个名字。
只有熟读中外神话故事的王崭,对此不算太过陌生。
传说之中,斐琉莉丝是海神——安菲特里忒的小女儿,素有“踏浪失语者”之称,褐发赤眼,人面蛇身,体内流淌着西方深海皇族的湛蓝之血,以超高的武技让所有滨海之国都畏惧敬仰。
不过西欧民间也有些不同的传闻,说斐琉莉丝是一只臭名昭着的美女森蚺巨怪,会趁骑士们睡着的时候,朝他们的盔甲中喷吐强酸,然后将他们吃掉。
无论是哪种传说,都将斐琉莉丝描绘成妖异、神秘又不可亵渎的上位者形象,代表着深海之下的强大统治力。
王崭没想到的是,这个神话形象竟然不是后人杜撰出来的,而是真实存在,并且从革瑞恩的言语之中不难听出,它们两个的关系非同一般,绝对不只是朋友。
“我有预感,斐琉莉丝遇到了大麻烦,所以......王崭,我......”革瑞恩有些难为情,重情重义的它很清楚,这个时候离开意味着古武者阵营将缺少一名强大的战力。
“不碍事,我们这里人多,不用惦记,你去办你的事就好。”王崭立刻给它一个宽慰的眼神,“什么时候走?”
“我想……即刻启程。”
“需要大家帮忙吗?”
连强大的踏浪失语者都应付不了的事儿,想来应该不好办,危险系数不比拟态联盟小。
“不用,对方大概率是西海岸本土宗教培养的邪骑兵团,若是你们出手,可能会牵扯到国家之间的战争,我自己去摆平就好。”革瑞恩摆手说道,“当然,我得先回老巢去取一些魔晶。”
作为流淌着西幻血液的顶级妖兽,魔晶能唤醒它的所有实力,别看那玩意只有小小的一颗,却蕴含着无上的魔力,就好比东土剑客的宝剑,相当于实力的一部分。
毫不夸张的说,有了魔晶的革瑞恩,才称得上是“欺诈者的化身”,才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潮汐领主。
只可惜,它最近几百年积攒的魔晶,全部孝敬了地狱三头犬,连个渣渣都没能留下,所以只能先回大本营,再去营救它的小女友。
交代完之后,革瑞恩从兜里掏出一个满是油渍的围裙,叠好放在了会议桌上,转身准备离开。
临走之际,它又放慢脚步,依依不舍地扭过头来,环视众人之后,才郑重说道:“我帮斐琉莉丝解决完麻烦之后,就立刻往回赶,潮汐领主绝不会说谎。”
虽然革瑞恩以欺诈闻名于世,但大家都知道那只是它在江湖上谋生的手段罢了,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比任何人都信守承诺。
这一点,从它愿意放下身段来追随王崭就能看得出来。
要知道,王崭并未与革瑞恩签订灵魂契约,两人之间唯一的约束,便是那一句毫无约束力的口头约定罢了。
王崭举起右拳,轻轻捶了捶自己的左胸口,然后投以信赖的目光,这是男人之间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
门关上之后,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几个月的相处,大家都把革瑞恩当成了自己人,自然就会担心它的安危。
它的离开,意味着王崭的团队失去了一个强大的底牌,魔蛸本相比任何机械都更有统治力和压迫感。
但更重要的,是有些舍不得。
“诶......”
不过事已至此,大家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葛元春眼看大家都汇报完毕,于是抓紧时间开始了最后的总结。
他起身说道:“好了,都把情绪收一收,听了这么多好消息,我来说两个坏消息吧。”
这个冷笑话实在不算是好笑,不过确实缓了场,将大家从革瑞恩离开的情绪中带了回来。
“第一个消息,是次频光锥失窃了,我们找了几天,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相信大家都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所以我和刘会长把来龙去脉从头捋了几遍,然后去几大势力逐一审查,最终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
目前来讲,我们只能做出最坏的判断——次频光锥重新回到了拟态联盟的手里。”
此言一出,柴浩面如死灰。
也不管场合,一声愤怒又响亮的“草!”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