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终于下令退兵了。
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出曹操掌兵的厉害了。
谁先走,谁后走,谁断后阻敌,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十几万人的军队撤退,不慌不忙,有条不紊。
一切都是有预案的。
而且,都是经过事先演练过的。
韩信将兵,多多益善。他曹操作为兵法大家,也不遑多让。这种对军队的统帅能力,便是穿越者陶应看了,也忍不住赞叹不已。
不过,纵然如此。
想要全身而退却是不可能的。此时的徐州军,已经杀红了眼。见敌军撤退,士气更加高昂到无以复加。
终究,还是将曹操断后的军队狠狠地“割”下了一块,撕得粉碎。
负责断后的车胄,共两万人马。
被吕布和陶应的骑兵从中间凿穿,再回身拦截住车胄的退路,与随后而来的江东军步兵和徐州军步兵合围,将车胄夹在中间。
车胄苦战多时不能突围,下令弃械投降。
但是,杀红了眼的徐州军却不接受投降。
将已经丢掉武器拜伏在地的降卒杀掉了一大半,就连车胄本人也被人用乱箭射死。
等到陶应上前制止杀俘时,活着的已不足三千人。
陶应让江东军将幸存的降卒保护了起来,并且找到吕布,要求吕布下令不许杀俘。
但吕布却道:“吾虽为帅,又岂可阻止将士们复仇?”
“彼虽不仁,吾却不可不义。”
陶应依旧大声抗辩道:“此前下令屠徐州者,曹贼也,又与寻常士卒何干?况今日之战,乃吾族内战。内战不同于外战。
与胡人外战,杀俘乃寻常之事,因为咱们的目的是减少胡人的人口。但内战杀俘,只会减少吾同族人口。
同族之争,凡放下武器的降卒,便是同胞百姓,断不可再刀斧加身,以伤吾同族根本。”
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
就连张辽、高顺等人,虽未做声,却也都是暗暗点头。
吕布倒也不再反对。
但却又接着说道:“曹贼溃败,吾欲率骑兵追之,衔尾掩杀,可愿与吾同往?”
“不妥。”
陶应道:“穷冦莫追,况且,曹军乃是交替掩护,徐徐而退,并没有溃败之势,此时追敌,必中埋伏。”
吕布觉得很不甘心。
但又觉得陶应说得很有道理,毕竟,此前与曹操在兖州作战,类似的亏可吃过不少。
遂收起追敌之心。
又看了看那依旧在远处晃动的那片火光,纳闷地问道:“你那八万大军,为何还不过来?”
“岳父容禀。”
陶应笑道:“并无八万大军,仅有两千步兵。愚婿让他们多打火把,以为疑军!”
“你…………”
吕布闻言一怔,但随即,便又放声大笑。
笑罢之后,才脸色一虎,故作不悦地说道:“此计甚妙。可你……为何连本将也一起骗了?”
“岳父恕罪。”
陶应赶紧抱拳一礼,嘴上却又说道:“愚婿若不连您也骗了,又如何骗得了曹操?”
吕布一想,觉得这倒也是个道理。
若不是自己相信有八万大军来援,便不会有刚才那一翻鼓舞士气之言,更不会有刚才那番气势如虹的反攻。
若是没有刚才那番气势如虹的反攻,曹操也必不会相信那片火光是有八万大军来援。这件事环环相扣,条理分明,互为因果。倒是让吕布再次高看陶应一眼。
遂上前拉着陶应的手。
大笑道:“飞扬有勇有谋,得贤婿如此,吾之幸也。”
终于肯叫自己“贤婿”了。
陶应长吁了一口气,
随口拍了句马屁:“岳父盖世之勇,得岳父谬赞,愚婿汗颜。”
吕布闻言,更加开心。
一边拉着陶应往彭城方向走,一边对高顺吩咐道:“子藤带人打扫战场,其余人等,随本将回城。
(备注:高顺字子藤,“顺藤摸瓜”的藤。)
……
当陶应随着吕布来到西城门时,城门已经打开。
但是,门洞里和入城的甬道上满是尸体。地上鲜血流淌,将地砖染得通后。一些低洼之处,更是注满了一汪一汪的鲜血。
死尸足有五六百多具。
基本上都是曹军,只是偶尔夹杂着数十具徐州军的尸体。而且,这些曹军的尸体大部分都是中箭身亡,也有少数是被火烧死或被石头砸死。
显然,是曹军中了埋伏。
再往前走,在到达通道尽头时,已经有一大群人在迎接等候了。
陶应展眼看去。
最前面并排站着三人,这三人两文一武。
中间一人是武将,不认识。
武将的手里提着一颗人头。仔细看了一眼……也不认识。
右边一人,四十来岁,三绺小须,五官端正,身穿儒袍,头戴青帽。陶温也不认识。
但估计应该是陈宫。
左边一人,是老熟人……陈登。
这厮没死?
还满脸笑容活得好好的。
而且……那笑脸上还洋溢着得意之色,似乎,这伏杀曹军的计谋,还是这厮所出一样。
果然!
陈宫和那名武将还没开口,陈登倒是先开口了:“恭迎温侯及安东将军回城,下官奉命守城,幸不辱命!”
“这是…………”
吕布看了看地上的曹军尸首,又看向中间武将手中提着的人头,沉声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陈登笑道:“下官得知曲长何祥乃是曹军奸细,遂将计就计,让魏续将军布下埋伏,再任由这奸细何祥引曹兵入城。
待曹军入城五百余人时,再投下火油、关闭城门,阻断后续曹军入城,伏杀入城敌军。”
说罢,便一脸谄笑看着吕布。
吕布心情大好,正想夸他几句,却又听一旁的陈宫道:“这件事,恐怕不会这么简单。若非陈某早有安排,恐怕现在这彭城已是曹操的了。”
“竟有此事?”
吕布不解地问道。
陈宫点了点头道:“何祥通敌在前,陈元龙用计在后,这事想起来,颇多蹊跷。”
顿了一下,又道:“陈某让魏续将军暗中查访奸细,发现何祥暗中向城外射出箭书,遂将之抓捕。此后,何祥供出是联系城外,要为曹军开城门引敌入内。
但何祥话未说完,便被人一箭射死,那射死何祥之人,亦纵身跳下了城墙。随后,陈元龙才献计,引敌入内而杀敌千余人。
陈某怀疑……何祥背后另有主使之人!”
说罢,便将目光紧紧地瞪着陈登。
而陈登,则脸上风轻云淡,毫无异色,开口说道:“下官也是觉得奇怪,此事确实蹊跷,该当深究。可惜何祥已死,查无可查。”
陶应一直没有说话。
眼光从陈登脸上看向陈宫。
又从陈宫脸上看向陈登。
直到陈登说出……“查无可查”……四个字,才故做诧异地说道:“攻城曹军的将领乃是夏侯渊。可现在夏侯渊却活得好好的。
那么……现在本将倒要问一声:为何不待夏侯渊入城之后,才阻断城门洞?”
此言一出,众人眼中皆有异色。
而陈登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慌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