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不量力。”
一开始众弟子心中还心存希冀，以为这么多掌门和长老一起出手，就能有希望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但现实却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十分。”孟苍辛依旧在不急不慢地数着时间。
只不过死亡的对象暂时地缩小在掌门和长老之间。
下方的弟子目瞪口呆。
他们没想到，哪怕是平日里受人敬仰的长老甚至是一宗之主，生死也全在那邪头一念之间。
不过片刻众人又陷入更大的恐慌之中。
连宗门的掌门长老都无可奈何，他们还能如何？
“他们真的不能自己出来吗？”
“就是啊，何苦要连累这么多人!”有一人出声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出声讨伐。
“是啊，缩头乌龟，用别人的性命当挡箭牌吗？！”
“胆小鬼！”
……
“你们说这种话有没有良心？”
“就是啊，良心被狗吃了吗？”
“贪生怕死之辈，等那邪头杀害了仙尊，你真以为还会有什么好果子给你吃？呸，妄想!”
弟子之间争吵不休。
“你那么大义凛然，那你自己去送死，何苦拉上我们？”
“你——”
*
裴算之疗伤的院中。
“师父，您醒了。”
顾瑶，秦潇然，江惊幽和白泽都守在裴算之床前。
裴算之一睁眼，就受到了四道炙热目光的注视。
裴算之撑着手坐起身，表情一言难尽:“你们这是……？”
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灵魂出窍，看见自己徒儿在对着自己的尸体哀悼。
“……”
顾瑶一个箭步扑上去，“师父您醒了!”
江惊幽:“师父饿了吗？”
裴算之神情麻木:“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江惊幽摸了摸鼻尖，心虚地瞥了眼顾瑶:“……”
顾瑶收到信号后立马转移裴算之的注意力:“师父，你还说呢，之前为什么打晕我？”
顾瑶双手叉腰，一副不说清楚誓不罢休的架势。
裴算之起身，一手按在顾瑶头顶，“谁教的你燃烧自身精血强行提升修为？”
裴算之语气听不出情绪，却不怒自威。
面前四个人同时噤了声。
江惊幽更是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地底，他确实在小师妹面前这么干过。
谁知道就被学去了……
这丫头，好的一点不学，不该学的倒是一点没漏。
见四人都一声不吭低着脑袋，裴算之松了语气。
“外面怎么了？”
这四人这么守在自己身边，若是没出事才怪。
“没事，师父您好好休息着。”秦潇然伸手把裴算之拉到椅子上坐下，又给裴算之倒了杯茶，淡定从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身后三人默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竖起了大拇指。
还得是师姐。
裴算之灰蓝的眸底滑过一抹幽光，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忽地开口：“潇然你受伤了？”
“啊？”秦潇然一愣，胸腔里咚咚跳的心脏都仿佛有片刻的静止。
秦潇然：“没，没有啊。”
裴算之弯唇一笑，抿了口茶道：“没受伤就好。”
“我听你心跳这么快，还以为你受了内伤。”
“……”屋中几人齐齐一僵。
师姐心跳快是因为心虚还是受伤，师父当然知道。
这么问不过是不想直接戳穿她们罢了。
顾瑶咬牙，胸腔一阵发闷。
从她踏入修真界开始，从未如此狼狈过，更没有过这般孤立无援的时候。
从前遇事，大多都能凭借自己的实力解决，再不济也还能求助师门。
可如今面对不知从何而来的孟苍辛，连师父都无能为力。
而她，没能力保护任何一个自己想保护的人。
连叶听寒都因为她到现在都没醒来。
顾瑶低着头没注意到屋中几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都落在她身上。
屋中几人都没说话，但心中此刻却都有一个相同的想法——至少要让阿瑶活下去。
裴算之起身走到顾瑶身前，声音带着笑意，像哄孩子一般，“我们阿瑶又不高兴了？”
裴算之这么跟顾瑶说话还是在顾瑶很小的时候。
那时裴算之刚见到顾瑶，每每说话都是哄着来，生怕一个不注意吓到小娃娃。
顾瑶愣住，胸口的窒息感悄然散去，抬头对上裴算之温和的目光，耳边响起自家师父坚定又温柔的声音。
“阿瑶，我们不能让别人因为我们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顾瑶眼眶一酸，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连眼前裴算之的模样都变得模糊。
她怎么会不懂师父说的道理……可人都有私心。
顾瑶在此刻承认自己的自私，甚至是卑劣。
她承认和别人相比，她更不想失去师父。
若是有人主动说出他们的位置，顾瑶也不会怪别人，只会怪自己没能力。
但要让她主动把师父送到孟苍辛面前，她做不到。
哪怕一分一秒，她也想争取。
从前顾瑶从不信命，只知道万事万物都该把握在自己手中。
可事到如今，她也会忍不住去想，万一呢……万一事情有什么转机呢。
为什么会凭空出现一个孟苍辛，好像整个五州在他眼中都如蝼蚁一般，任他拿捏。
生死也全在他一念之间。
“为什么呢……”会忽然出现这么一个人。
这段时间来一直埋在顾瑶心底的疑问和委屈，再也忍不住倾泻而出。
“乖，听话。”裴算之无奈地压了压嘴角，他们都知道如果此刻屋内只有阿瑶一人，那她肯定冲的比谁都快。，怕是孟苍辛一出现她就会出去，哪怕明知下场会是死路一条。
可现在屋子里有他，有潇然，有惊幽，有白泽。
裴算之：“这段时间辛苦阿瑶了。”
“……”顾瑶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沉默片刻后侧开身给裴算之让路，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