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永年和周菀很开心,也很满足,女儿和外孙女也都孝顺又能干。韩青玉提过很多次让他们两老离开新林村到京市来生活,可他们不愿离开祖辈生活的地方。
韩青玉没有勉强他们,既然父母不愿意到京市,那她就折腾一些,搭火车在京师和G省之间往返。反正也没什么,现在京市有直达白岩县的火车,已经比以前方便很多了。
饭后,韩青源坐在韩青玉的院子里边喝茶边赏花,他靠着椅背,眯了眯眼。真舒服,这才是生活啊。
鸾宓和苏亭澜的婚礼在一个很高端的酒店里举行,据说以前还是一个皇室的园林。
一走进去,满目的假山流水,亭台轩榭,偌大的园林古色古香。若不是有门童引路,很多人都找不到婚宴厅的位置。
*
婚礼这一天,顾家人天还没亮就起床了。在化妆师给鸾宓化妆之前,顾奶奶笑眯眯地端出一碗汤圆,“鸾宓,我们先吃点。不然等一下会饿肚子的。”
顾家满目都是双喜大字,处处细节都用了一番心思的,连每一刻的时辰都有一定的讲究。
化完妆,顾奶奶给鸾宓梳头。
梳着梳着,她眼前依稀浮现了当年那个呱呱坠地的女婴,小孙女的第一声啼哭,给家里带来了勃勃的生机和满满的幸福感。粉粉嫩嫩的就像一个肉团子,可爱极了。
小孙女在他们的疼爱下,慢慢一点一点地长大,虽然性子被惯得有些野,本质上却还是个知礼守礼的好孩子。
后来形势不对,老伴暗地里给孙子改大了几岁,又打点了一二,让他可以提前进了军校。
果然,火很快就烧到了他们家。老伴还来不及做安排,儿子儿媳就连夜被带走。
他们两个老东西不怕吃苦,孙子在军校有人照应,暂时不用担心。就是小孙女一直都是娇生惯养,他们担心小孙女吃不了那些苦。
没想到的是,小孙女到了乡下,不仅适应良好,还反过来照顾,护着他们两个老的。
那段日子太苦了,几乎看不见希望,看不到尽头。有孙女陪在身边,是她跟老伴唯一的慰藉。
后来,儿子儿媳的死讯传来,老伴就病倒了。如果当时不是为了孙子和孙女,他们两个早就熬不住了。
顾奶奶想起过去的种种,眼眶微红。当年稚气未脱的小孙女,如今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也要成家了。
“奶奶,我嫁得不远。还是可以经常回来吃饭的。”鸾宓发现了顾奶奶的情绪不对,立刻柔声安抚。
苏亭澜早就在附近买了一处宅子,离大院很近。回来看两家老人很方便。
“好,好,奶奶知道。”顾奶奶不由得笑了起来,她这才想起来孙女虽然嫁人,却还是离家很近。别说见面了,天天一起吃饭都没问题。
顾奶奶帮鸾宓梳完头,候在一旁的喜娘开始帮鸾宓编起头发来。两个喜娘都是经验老道之人,灵巧的拇指穿梭在乌发之间,动作快得让人只觉得眼花缭乱。
顾奶奶看着鸾宓的妆容和发型,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的乖乖孙女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新郎的车队很快就到了,苏亭澜从车上下来。他穿着红色的新郎礼服,头上戴着冠帽,腰间佩着流苏玉坠。整个人显得温润如玉,俊美非凡。
看着被顾明晖背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鸾宓,苏亭澜眼眶发热。他觉得自己似乎等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娶到了心爱的人。
他小心翼翼地从顾明晖身上接过鸾宓,抱着她上了车。
吉时到,劈里啪啦的鞭炮声齐齐响起,八门礼炮齐齐向天绽开。
新娘被新郎牵着走出来的时候,那一身耀眼夺目的红色嫁衣让台下众人惊艳得挪不开眼。
火红色的嫁衣,边缘以金粉装饰,十几米长的下摆长长地曳地。红如火,金似光,如同浴火的凤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到了最后一个环节,两人接过送上来的酒,双手交缠,扬起脖颈喝下交杯酒。
放下酒杯,苏亭澜眉眼含笑,牵着鸾宓的手。看着她脸颊上微微熏染的红,平时酒量很好的他,此时就着她脸上的春色,已然有几分酣然的醉意。
他终于娶到了她,往后余生,无论风霜雨雪,都只有彼此。
李教授当证婚人,他拿着婚书缓缓地念了起来: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红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台下的韩青玉一家都看得微微有些动容,时间过得太快了。当年的小女孩,一眨眼就要嫁人了。
韩思思擦了擦眼角,真好。
苏亭澜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妻子,笑容灼灼,红色的喜服更加衬得他芝兰玉树,清贵骄矜。
从今以后,他的生命里,月圆是她,月缺是她;皎洁是她,黯淡也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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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结束后,鸾宓被送回了新宅子。
这里以后就是他们的新家,屋子点亮了几盏明灯,除此外还有一对喜烛,暖黄色的灯光映着烛光,看起来十分温暖,动人。
林跃是跟着闹洞房的人一起来的,他看似是跟着一起的,实际上是顾明晖派过去的内应。在他和其余几人的掩护下,洞房也没怎么闹得起来。
见那群人终于肯回去了,苏亭澜松了一口气,回了自己的屋子。
“累不累?早点歇了吧。”两人洗漱过后,苏亭澜将轻轻将鸾宓搂进怀中。
“好。”鸾宓抬头看着苏亭澜,桃花眼微微上挑。
两人的身体隔着衣物紧紧贴合在一起,苏亭澜觉得自己的脊椎仿佛有劈里啪啦的电流流过,他忍不住低低喘了口气,俯下身亲吻鸾宓,细碎的月光月光在床前铺就了一地。
从月明星稀又到初阳升起,室内一片缠绵的春意。早上闹铃响起,苏亭澜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他亲了亲鸾宓熟睡的脸,“鸾宓,你终于是我的了。”
鸾宓醒来的时候,苏亭澜已经将早饭做好了。他抱着鸾宓去洗漱,又将人抱到餐桌上。
吃完早饭,他又牵着妻子的手,带她参观这间宅子。
房子的修缮和布置一应事项都是由苏亭澜全权负责,说起来,鸾宓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新家是什么样。
“这是咱们的书房,你喜欢在阳光明媚的日子看书,这间屋子向阳,窗也很大。我听老一辈说在院子里载玉兰是好意头,所以在院子里栽了一棵玉兰。当然,种树我是门外汉,如果哪里做得不好,你直接处理就是。”
鸾宓笑着点了点头,玉兰花她也喜欢,开花期间会有淡淡的香气,不会太浓郁,却很持久。
而且书房里的书桌足够大,她可以同时放很多书。
“树下特地安了一个秋千,你平时累了或者是工作上遇到了瓶颈,可以到这里荡一荡秋千,放松一下身心,说不定能够找到思绪。”
鸾宓四处看了看,唇角忍不住扬起。“我很喜欢。”
秋千安在了树下,阳光好的时候在树下荡秋千,会有点点斑驳的阳光落在身上,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
苏亭澜牵着她继续往下走,“你喜欢吃葡萄,喜欢吃枣,我找人搭了个葡萄架,还种了棵枣树。以后可以给你打枣子吃。”
“这里特地留了一块地方做花圃,你想种什么都可以。上次你喝了觉得不错的那个茶,我找人要到了一些茶苗,你看看适不适合种在花圃里。”
“我知道爷爷奶奶很舍不得你嫁人,我特地多预备了好几个房子,方便他们过来小住。这个是给爷爷奶奶留的房间,大哥的房间,还有我爷爷的房间。”
看着小妻子一副满意的样子,苏亭澜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带着她依次逛了所有的房间,庭院,厨房,浴室和卫生间。
鸾宓看着苏亭澜,眉眼弯了起来,“谢谢你这么用心,我都很喜欢。爷爷奶奶们肯定也会很喜欢的。”
看得出来,苏亭澜布置新家是用了心的。
庭中假山流水,池中有颜色各异的鱼游来游去。
院子里树木高低相间,错落有致。整个四合院十分宽敞又干净,布置虽多,却井井有条。
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每一块石头摆放的位置,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一阵暖风吹过,吹落了树上玉兰花的碎瓣。空气中夹杂着幽幽的清香,花瓣落在了鸾宓的身上。
和煦的阳光照耀着他们,苏亭澜怔怔地看着鸾宓的笑颜,恍然间觉得犹如在梦中见过。许久,他唇角勾勒起一个弧度。“你喜欢就好。”
*
许恺梁毕业后,留在京市工作了几年。虽然没办法走军政的路子,可他毕竟是京大毕业的高材生,进一些比较大的单位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奇怪的是,每当他觉得在某个单位做得还不错的时候,总会发生一些事情,令他不得不离职。
连续换了几个单位后,许恺梁也觉得没意思。他跟许弘毅商量过后,来到了许弘毅身边,跟着他学做生意。
说来也怪,许多八九十年代下海的人最后都身价不菲,成了富豪。许弘毅的生意却总是不温不火,除去一家子的开销后,仅能够剩下一小部分钱。
许恺梁到许弘毅身边以后,利用自己专业的眼光给他提了一些建议,这种情况开始有好转。在赚到第一桶金之后,父子俩开始卖电子产品。
在这个行业尝到了甜头,许弘毅和许恺梁经过商量,决定加大投资。于是,许弘毅将手头上所有能动的资金收拢,投入到电子产品中去。
一开始,他们确实赚了一大笔。可后来因为决策失误,原本赚的钱都赔进去了,还负了不少债。
不得已之下,许弘毅将老家的田地卖掉了一部分,把坑填上了。
后面再做生意时,都以求稳为主。虽然赚不了什么大钱,但也足够生活了。
许恺梁又找了个规模不错的企业上班,这一次倒是没再出什么幺蛾子。日子算不上太好,也不算特别好,中规中矩。
许恺俊和许依依当年遭逢大变,又跟着许弘毅转学到谭怡市,成绩都下降得厉害。
许恺俊还好一些,他最后还是考上了一个普通的大专,毕业后干着一份普通的工作。
许依依则每天怨天怨地,认为自己的人生不该变成这样。
她跟苟青芳和林兰花的想法一样,觉得韩青玉就是个扫把星。
她认为如果不是韩青玉突然回来,掀起了那些腥风血雨,她妈不会整天想着跟韩青玉斗。如果她们两个不斗,她爸跟她妈不会闹到离婚,她爸也不会丢了官。
如果韩青玉不回来,她还是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有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有让同学朋友都羡慕的家庭背景。
她也会跟许恺梁和韩思思一样,一直成绩优异,最后考上一流的学府。甚至很有可能跟韩思思一样,拥有一份人人艳羡的工作,成为一名外交官。
每每想到这些,许依依就情绪暴躁,忍不住想要摔东西。她越来越愤世嫉俗,甚至把对韩青玉的恨转移到了许恺梁和许弘毅身上。
许弘毅发现许依依的不正常后,曾经试图开导过她,也试图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可是都没用。
许依依不仅学习成绩下降, 还跟一些不学好的混混走得很近。最后连个专科都没考上,也没找到正经工作,把自己的人生过得一团糟。
有一天,许弘毅在电视上见到了一身正装,大方得体的韩思思。
他一愣,随即笑了。这笑里,有高兴,也有苦涩。
看着气质已经变得跟以前完全不同的韩思思,许弘毅不得不承认,身为父亲,他也做得非常失败。
韩思思跟在韩青玉身边,变得越来越优秀,如今已经成长到他当初都没设想过的高度。
反观留在他身边的三个孩子,曾经引以为傲的长子已经泯然众人。另外两个,一个普通得再不能普通,一个成了愤世嫉俗的无业游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