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可汗年过六十,朝瑰公主正值妙龄,曹贵人帮公主准备嫁妆的时候,眼见公主哭的肝肠寸断,这一去离家万里,和送死也差不多了。
饶是如此,也没人对朝瑰公主的远嫁有什么怜悯,她出嫁那日甚是冷清。
得百姓供养,便要在此时为和平而去,只是女子活在世上艰难,无论战争成败都是牺牲品。
不过这件事本就是安陵容一手促成的,自然也不会放过曹琴默。
所以在雪地里看到曹贵人时,她叫住了她,“曹贵人留步。”
曹贵人见是安陵容,心里又浮现出那张香方来,心思微妙。
今日年妃说自己抄经数十卷让寺庙僧人诵读为皇上祈福,让皇上起了恻隐之心,不仅让她开春了再抄,还给她做了些新衣。
眼见着年妃即将起复,曹贵人便主动邀请安陵容去赏雪。
安陵容坐在那里,烤了个橘子,没说年妃的事情,却说起了准葛尔,“京城这样冷,不知道准葛尔是不是也这样冷。”
提起准葛尔,曹贵人难免想到朝瑰公主,“那等苦寒之地,自然是更冷的。”
“朝瑰公主和亲不过半月,英格可汗便已暴毙。”安陵容说起自己听来的消息,仔细观察曹贵人的表情。
曹贵人对朝瑰公主出嫁感触颇深,当即追问道:“那公主可是要回来?”
“只怕是难,我听说准葛尔那边的人,毫无伦理道德,英格可汗若是没了,朝瑰公主就要嫁给下一任可汗,不管那是他的弟弟 还是儿子,”安陵容剥开橘子,清甜的香气带着一点暖烘烘,“我还听说那些部族,在前朝还有兄弟或者父子共用一妻的。”
曹贵人指尖泛起了凉意,“这样屈辱之事如何使得?”
“做公主的不比阿哥,阿哥最不济也会自立门户,分个富庶的封地,一生衣食无忧,公主却必然是要嫁出去的,在大臣中招一个额驸固然是好,可我瞧着边境诸部族总是蠢蠢欲动,即便是这次满足了,可下次呢?那是适龄的嫡亲公主又有谁?”
曹贵人脸色白了一白,道:“皇上若执意要公主和亲,又岂是旁人能左右的?”
“就算旁人不能左右,却也能提出些建议,”安陵容叹息道,“温宜公主聪慧可爱,怎么就有人忍心给她下毒呢?那玉骨散,便是大人误食了也会难受。”
曹贵人自诩聪明,便是有些时候年妃也要被她牵着鼻子走,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动的感觉了。
可她不得不承认,安陵容说得对。
年妃可以心安理得给温宜下毒,温宜若真是遭难了,怎能指望她能帮女儿一把?
如今宫中年妃看样子大势已去,皇后一向是个和稀泥的,只有安陵容三人风头正盛,合作……也不是不可以。
曹贵人心里有了决断,却还是要试探一番,“安妹妹上次送给年妃的香极好闻,只是比起年妃的欢宜香,还是要差一截,安妹妹可知道这欢宜香到底有何玄机?”
安陵容微笑道:“可能是我用的龙涎香并非先皇所赐吧。”
曹贵人:……
她觉得安陵容一定是没说真话。
和曹贵人达成协议后,曹贵人还将赵之垣贿赂年妃的事情告诉了她。
正巧甄嬛也惦记着她和淳儿从年妃那里听来的事情,安陵容便将后续告诉了她。
不过想了一下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安陵容觉得有些话还是要提醒一下甄嬛。
上辈子她怎么失去宠爱进的甘露寺,安陵容记得清清楚楚,甚至为此高兴了很久。
但此时——
她眼见着甄嬛的身子十分沉重了,本来想问的话也问不出口了。
不过犹豫再三,她还是问道:“姐姐,你可是想将这件事告诉皇上?”
甄嬛如今与安陵容亲近许多,她这样问了,她便也承认了,“年世兰这样害我,如今我们有了她的把柄,自然要想办法让皇上知道。”
安陵容劝道:“姐姐,这件事事关前朝,自古后宫不能干政,你现在参与进来,皇上或许不会说什么,但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哪日你和皇上离心,想起来此事只怕要怪罪你。”
甄嬛脱口而出,“皇上是不会的。”
“年羹尧也曾是皇上宠信的臣子。”安陵容顿了顿,说道,“皇上对年妃也曾是有情的。”
甄嬛沉默。
安陵容道:“我知姐姐与皇上情深,但皇上的情……是有限度的,姐姐曾经还劝过我们,怎的自己如今倒是不清楚起来?你如今也快生了,平安生下个一儿半女的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甄嬛苦笑,“陵容,我同你、还有眉姐姐不一样,我对皇上还是有期待的,皇上为了政务那样发愁,我……于心不忍。”
甄嬛抬头望着绣绷上的金龙,她身子这样沉重,还是不忘给皇上绣香囊。
安陵容看着她,皇上到底对甄嬛是不一样的,现在他们之间也还未发生过什么龃龉。
可她是见过的,甄嬛这辈子最大的苦难,就是皇上带给她的。
她静悄悄地起身,正要离去,却听到甄嬛低声说了句“谢谢”。
接下来,不管甄嬛是否是真的想清楚了,对于安陵容来说她已经尽量做了自己能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