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上。
离若岚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赶忙站起来，扫视一圈四周，马小辰还没有跟过来。
随手把速效救心丸的瓶子揣进口袋，她直奔着楼梯口而去，一路快速奔跑不敢停歇。
从五楼下去，到四楼的楼梯口时，她停了一下。
视线穿过整个四楼走廊，看到尽头的集体教室，她直接走过去，停在了集体教室的门口。
果然。
如她猜想的一样，脚步刚停下，教室内一柄长刀径直劈下来。
虽然她站在教室外面，那刀锋带来的戾气还是吹散了她的头发。
一副英气骨相的少女身着刀马旦的装扮，脸上面无表情。
马小辰的鬼蜮无论怎么改变，都摆脱不掉凤鸣楼这个存在。
离若岚想过利用凤鸣楼解决掉马小辰，但思虑过后还是放弃了。
马小辰才是这个鬼蜮真正的掌控者，她并不熟悉这个鬼蜮的规则，如果真的进去，恐怕马小辰没来，她会先死在凤鸣楼的刀下。
犹豫再三，她还是退离了集体教室，继续向楼下跑去。
这一次的鬼蜮跟之前那个不太一样。
离若岚几乎转遍了精神病院，一个人都没有，仿佛这里只有她自己。
几寻无果，她只能折返回那栋六层的病房楼上，往顶层去找。
六楼跟其他的楼层不同，没有病房，所有的房间都被打通，每一扇门都被焊死。
离若岚顺着走廊一路走到最后一扇门。
门没有被焊死，上面只是随随便便挂了一个老式锁头，门上贴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院长办公室”。
她伸手轻轻一拽，锁头直接被打开，门也“吱嘎”一声开了。
里面应该许久没有人进过，门一开，灰尘扑面而来，离若岚挥了挥手。
顺势摸上墙后的开关，接触不良的白炽灯闪了两下才完全亮起来。
整个办公室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文件，光档案柜都塞满了整整八个。
每一个档案柜上都清楚地标注好了档案的年龄，时间，和血型。
离若岚按照顺序一个个看过去，突然停留在“o型血”这边的档案柜前，踮起脚从最高处拿下来一个档案盒。
档案盒上落了浅浅一层灰尘，但姓名栏上“马小辰”这个名字异常显眼。
打开档案盒，里面是一沓厚厚的A4纸，上面大部分都是各种检查结果。
血型配对、肾源配对，身体基础检查、基因检测……
每一张纸上都是密密麻麻看不懂的数据。
每一张纸上的最后都被人用黑笔签上潦草的“正常”。
每一张纸的左下角，都是歪歪扭扭的签名——马小辰。
药物实验数据，电击实验数据，……
每一张A4纸上都干干净净，每一张A4纸上都沾着血。
这些实验数据的最后面，是一份合同。
合同四五页，离若岚一页一页看下去，内容令人窒息。
检测结果正常，精神病院愿意买下马小辰，并支付给马好二十万现金。
甲方签字：陵和精神病院。
乙方签字：马好。
马好或许不懂，这份所谓的合同根本没有任何法律效益，但她不在乎，她只要拿到钱就好，其余的，跟她无关。
这些实验数据的日期，大部分都在这份合同后面，其中有几张，就在签完合同的当天晚上。
马好真的把马小辰卖了。
仅仅为了二十万。
她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卖进了这里。
“居然来这里了。”
马小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离若岚并没有像刚才一样紧张。
她回过头，马小辰正慢慢地走进来，十分不见外地坐在了院长的办公椅上，笑咧着嘴看向离若岚。
“这次我没骗你吧，她真的二十万把我卖进了这里，我跟她还是不一样的。”
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看到。
孩子般执着地想要驳回离若岚刚才那一番话，努力要跟马好划清界限。
“你没有想过逃出去？”离若岚直白地问他。
“逃？”
马小辰惊讶地睁大眼睛，感觉离若岚的话很好笑。
“逃到哪里去？回原来那个家吗？我不要。”
他手随意地搭在桌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说话也慢悠悠的。
“这儿最起码没有人指着鼻子骂我，最起码能让我吃口饱饭，其实这里的精神病也挺有意思的，他们跟我聊天，说自己是棵树……哈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马小辰自己坐在那哈哈大笑，离若岚平静地看着，将手中的一沓资料全都装回了档案盒里。
还有那份合同。
笑了半天，马小辰渐渐停下来，眼眸垂着，眼底晦暗不明。
“其实试药还好，顶多就是身上起红色的小点点，严重的话就是身上溃烂。不过他们会有人治，因为有钱人来挑选配型的时候，长得好看，身体完整光滑的，给价会高一些，尤其是一些比较挑剔的，连身上多一块斑，或者长一颗痘，他们都会狠狠往下压价。”
“最难受的是电击。”
马小辰扯扯嘴唇，他想要笑，可是笑不出来。
“他们要检测神经反应，所以会不停地在身体各处电击，用来平衡数据，尤其是这里。”
他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这里是最疼的，也是最清醒的。就算因为疼痛昏迷休克过去，下一次电击加大电量，一下就会醒过来的。”
“姐姐。”
他叫了离若岚一声，“其实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就在那张做实验的床上，我被取下了一颗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