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多多书院!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知秋宴 > 第83章 身世(上)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三月初旬,新法案出台。

法的作用当是约束,而非一味遵循冰冷的法规,也难怪朝中一片反对声。徐宴之后来顿悟,起笔做了修正。

他这一套推陈出新的法子倒是让朝里那些想要挑刺的官员闭了嘴。

再有微词也只能私下说,毕竟他如今得了帝王信任,若在这时被人抓住,那都察院可不是他们那些老骨头能待下的地方。

都察院左御史池仲蠡,都察院上上下下无不俯首听从于他,徐宴之这几日常听江琮絮叨起,那池御史早有心思,想将他从大理寺挖过来。

“少卿大人,池御史又来了……”

徐宴之叹了口气,这话他听方回说了好几遍。

方回哪次进来传话,用的都是同等口气,让徐宴之都觉晃神,是否是醒在梦中,梦到了鬼打墙。

没等他及时收笔回话。

方回撩起衣摆跪在书案旁的软垫上,这次语气里透着些喜兴:“不过寺卿大人将人轰走了,池御史走的时候骂骂咧咧的说,下回要跟寺卿大人打一架,打赢了就让他进来。”

他忽觉得有些趣味,百忙中竟搁下了笔,抬眸看着笑的前仰后合的方回:“然后呢?”

“然后寺卿立马就让属下去拦下池御史,回去拿了两把剑真就比划起来,属下见池御史脸色极差,整场下来都在躲寺卿大人的招式,寺卿大人出剑快,池御史压根接不住。”

方回是个活泼性子,笑声抑挫顿扬,逗的他也忍俊不禁,本来听着不那么好笑,经他口说出来后莫名觉得逗趣。

“我已跟池大人说清了,都察院我定然是不去的,原本就是答应江大人来大理寺,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换职属实不妥,还是安生些罢。”

方回收敛笑脸,正经了几秒,忽然笑道:“少卿大人是怕郡主下次来找会跑更远吧,大理寺离皇城近的很,哪次都是郡主徒步过来的,要是去了都察院那么远的地方,少卿大人跟郡主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徐宴之握笔的手顿了一下,还真被方回猜中了些,不过只是三成原因。

最主要的,去都察院要办的事只会多不会少,他嫌麻烦。

午时,江琮带他去赴宴席,席中大多同僚,但也很少见,除了池仲蠡和江琮,其他都是生面孔。

不过也难怪,他这人本就不会人情世故那一套,应当没人会喜他这种人吧。

江琮还算贴心,知道他的性子,人都是他一一介绍的,席中的人都认识他自然不需要经过江琮介绍,只是没见过他本人,见着后个个眼都直了,吃个饭也盯着他看,看的他浑身不自在。

他这一天都被江琮提着到处跑,自法案出台后,江琮像是打了鸡血,好似朝中的人没见过他徐宴之,都是这辈子没有福气一样。

好不容易熬到了宴席散去,他又被江琮拎去了都城裕和茶楼,同样的雅间,推开门后里面坐着依旧有谢关宁。

跟他见久了,谢关宁倒是熟络起来了,看到他来了就笑眼盈盈的唤他:“徐大人可算来了,首辅大人我们早已等候多时。”

他还是不咸不淡的那个鬼样子,礼貌的回了一礼就落了座,位置比上次的雅案小一些,他那么高的个子坐着有些拥挤。

谢鸿才本来是想认识一下徐宴之这人,探一探他的性情,但见到他后一直盯着他的脸看,眉头不由得蹙着。

谢关宁见自家叔父一直不说话,转头一看只见谢鸿才手里茶杯里的茶水都撒出来了些,脸色略有些凝重。

“首辅大人,人已经带到了,在审查方面有何问题,就由他这个小辈来解答吧,老夫也可以歇息歇息了。”

谢鸿才一直凝着眉,谢关宁在旁提醒了一下他,他才回神,但开口提的不是事务,而是抬手指着徐宴之腰间玉佩:“你这玉佩是从哪来的?”

徐宴之一怔,他从来都不喜欢在身上带那些东西,但忽然想起有一个羊脂白玉雕刻出来的玉佩他自小就带着,从来都没有忘过。

江琮和谢关宁也向他投来目光,他一一视之,说:“这是儿时我母亲送我的。”

此话一出,谢鸿才握着茶碗的手一抖,他不停的在徐宴之身上打量,仿佛要将他从上到下剖析一遍似的。

见他反应三人不解,本来是来聊朝中事务,怎么一开口就是询问起了别人身上一个小小配饰的来历。

迎着三人狐疑的目光,谢鸿才手指着徐宴之问道:“你父母是否健在?是何许人?原先家住哪里?”

刹那间,空气像是凝在一起了一样,江琮忽然朗声笑了起来:“首辅大人可别在给宴之推荐家中待嫁的女儿了,今日在同僚宴席上给他推荐自家妹妹的,推荐自家女儿的,数不胜数啊,下官听着耳朵都起茧子了,下官觉得他年岁尚轻,成亲太早了不太好,还是在朝中待几年,等稳妥一些再谈其他也不迟。”

“确实如此。”

他也怕谢鸿才推荐女儿,索性应了江琮的话,端起茶碗遮住略显拘谨的神色。

但两人双双误会了谢鸿才,他家的女儿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不过了,要是推荐给徐宴之,都是他家女儿高攀了,他自然会识人,也知道徐宴之肯定瞧不上自家女儿。

“非也,乱点鸳鸯谱这档子事我谢鸿才从来不做,只是我若是询问徐大人一些事,徐大人可要老实的答。”

“首辅大人有事要问,下官自然是有问必答。”

这可是人亲口说的,谢鸿才双眉一扬,声音往下一沉:“你这身上的玉饰是我族中那代传下来的,你的母亲可是叫谢青青?”

说着他还真从身上取出来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大小和花纹一致。

徐宴之手里的茶碗差些就惊出手了。另外在场的两人也是一惊,合着只是阴差阳错的认亲局?

谢关宁看了看两人:“我与徐大人竟是表兄弟关系?”

谢鸿才没答他的话,而是直勾勾的瞧这徐宴之,眸光似孤狼一般,锐利无比。

“那这么说,你父亲就是前朝祭祀的血脉,莱掖谷的徐家人?”

四人中,两人的下巴今日都要脱臼,谢鸿才当着外人的面如此直言询问,真的不把他们当外人看。

徐宴之被人翻开了秘密,心里莫名恐慌,因为莱掖谷的人血脉独特,传闻会许多秘术,可以彻底颠覆朝纲和国度,知晓这个地方的人比看到了锦衣卫还害怕,闻风丧胆倒是不至于,只是此地之人太玄乎,谁敢招惹。

但传闻只能是传闻,他还真不会这些东西,只知道自己的身体略有些特殊。

他语气隐隐有些冷硬:“首辅大人是何意思?今日之局是想与下官谈事还是鸿门宴?”

既然他不答反而发问,那就是默认了谢鸿才说的话是对的。

“徐大人误会了,在座自然都是可信任之人,江大人为人正直,在朝中人人夸赞。谢关宁是我的大侄子,自然也是可以信任,青青是我亲妹妹,我不会对她的儿子图谋不轨,只是实在不敢信,我与我的亲外甥竟然是这样相见的。”

谢鸿才轻叹了一口气又道:“当年族中人都不愿她嫁给徐尚安,青青性子刚,家中不同意她就非要嫁,宁愿与谢家断绝关系。我与你父亲虽只有一面之缘,但你进来的时候我一眼就在你身上看到了你父亲的影子,虽说有谢家血脉,但你长的一点也不像我们谢家人。”

谢鸿才的手都是颤抖的,激动的杯子都握不住。

谢关宁还没回过神,偷偷瞄了徐宴之好几眼:“徐大人如今多大年岁?”

“二十。”

谢关宁沉吟一声:“那徐大人还比在下小两岁呢。”

在认识的年轻人里,他竟是最小的,都是比他大上两三岁,但单看着却是不显年岁,只觉得他才是最大的。

徐宴之面上不显喜悦,其实心里莫名有了归属一样。

“徐大人,往后你有什么难出尽管跟我说,比如在大理寺受了欺压,舅父我堂堂内阁首辅,这点事还是能管得了的。”

江琮一听立马反驳道:“首辅大人这是什么话?下官怎么可能会让徐大人受到欺压,看谁敢来我们大理寺找茬,下官把他打出去。”

打道回府的路上,他一直没同江琮搭上话,江琮也识趣,知道这件事可能对他的冲击太大,让他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没有主动跟他说话,留着时间让他自己消化去。

他六岁那年失去双亲,长到了成人的年岁才得知他母亲竟是当朝首辅的亲妹妹,当时谢鸿才直接说穿了他的身份时,他心里竟不知是什么滋味,既忐忑又有些希翼,许许多多的情绪掺杂在了一起。

“原先我还以为只有你是朝廷里的一股清流,没想到啊徐宴之,你现在也是个关系户。”

他到了大理寺就派人寻到了苏祁过来,刚巧他也正值闲暇,于是跟着方回就来了。

听他说了今日发生的事情,苏祁整个人都要跳起来,让他现在打个滚估计他都不会反驳。

徐宴之示意他噤声:“还是别往外面说了,要是让人知道我与当朝首辅的关系,那我往后这清静日子就没了。”

“多和朝中那些人打好关系嘛,多个朋友多条路也没什么不好的。”

苏祁不以为然,往他的靠椅上一躺,就成了一个偏瘫的人,坐姿实在不敢恭维有多好,只能算是人见着都得露出嫌弃的表情。

徐宴之也见怪不怪,随他躺去吧。他拿出那日他托温苑秋送来的梅子酒往桌上一放。

“诶,你怎么还没喝?我不是早就让郡主帮忙带过来了吗?”

“朝中的事也够苏大人忙了,我想着这酒苏大人肯定没有闲工夫喝,索性就一直留着,等什么时候苏大人有空来我这坐坐,再启封一起喝。”

苏祁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他的胳膊来回晃:“老子没有白疼你,好东西还知道留着给我,平日看着不近人情的样子,看来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

平时苏祁吊儿郎当的他还能习惯,但这个样子,徐宴之倒是生起了想要闷死他的想法。

两人一个逃一个追的,把屋里弄的地动山摇了起来。

温深时原本想来道贺顺带询问一些事情,进了院子就听见屋里一阵鸡飞狗跳,热闹的很。

温苑秋也跟着来了,她先自家哥哥一步打开了门,只见徐宴之不知何时躺在地上,苏祁则压住他的腿,两人在那掐架。但显然徐宴之是极其不情愿的,一直推搡着身上的皮娃子。

大门敞开,温苑秋目瞪口呆,身后的温深时嗤笑了一声:“你们二位好雅兴啊,不过当着女儿家的面还是收敛一些吧,要想继续等我们走了再说。”

温苑秋眼眸亮晶晶的冲两人眨了眨眼睛,笑意在唇边绽放:“我闻到那日送来的梅子酒的味道了。”

说着她就要往书案旁走,温深时自然也闻到了一股酒香,他拎着她的后领子将她轻而易举的拖了回来。

“姑娘家不许喝酒!”

她不服,一直扭着身子要挣开他的手:“为什么?我现在又不是小孩子了,喝一点怎么了嘛?而且梅子酒又不醉人。”

温深时脸色一沉:“你说不醉人,它就不醉人了?你在哥哥这永远都是小孩,哥哥说不许喝就是不许喝。”

地上两人早就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王爷这是来……?”

徐宴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直瞧着他们俩。

“就是想道个贺,傅将军那边已经说服了不少人,如今法案已经稳妥,全面推行指日可待,只是要小心刑部那些老学究,有一部分人反刑法,他们的党羽本王早晚会铲除,还有太后那边的事本王也会查清楚,你就安生在大理寺处理手头上的事务吧。”

“那就谢过王爷了。”

温深时一来,苏祁也老实了不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有眼珠子能乱动。

温苑秋又遭到自家兄长的反对,她悻悻不乐的坐的离他远了些,往徐宴之和苏祁这边坐,左动右挪索性直接坐到了两人之间。

她带来的糕点放到了桌子上,看着自己茶杯里倒的是蜜糖花茶,闻了闻根本没有旁边两人的酒香,她撇着嘴十分不乐意。

苏祁注意到她的沮丧,趁着温深时和徐宴之说话间,他悄悄的凑过去将自己装着梅子酒的杯子推给她。

“没喝。”

她喜上眉梢,将自己装茶水的杯子也递给了他,她喜滋滋的学着他的样子,与他对口型:“我也没喝。”

两人偷偷摸摸的交换了杯子,另外两人一点察觉都没有。

她捧着杯子,放至唇边抿了一口,一股子清香味扑鼻而来,入口又甜又甘,但后味有些微微酸涩,她以前从没喝过酒,第一次喝味道深得她的心,不知不觉一杯就下了肚。

那杯子不似茶杯那么小,是肚量很深的那种。

她舔了舔唇角,意犹未尽的样子,苏祁又与她在桌下交换了杯子,倒了一杯又偷偷递给她。

“郡主少喝点……”

“你们俩抵着头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

温深时分神瞧了一眼,看到两人又说又笑,脸立马就拉了下来。

“没……你们俩说话我们又插不上嘴,我和苏大人说些我们这个年岁能聊上的东西嘛。”

温深时瞬间就被她逗笑了:“你跟苏大人一个年岁?他比徐宴之都大,跟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可聊的。”

“啊?嗝……”

她脸上有些潮红,惊讶之余还打了个酒嗝,好在她离温深时远,没让自家哥哥注意到。

倒是徐宴之凑了过来低声道:“郡主偷偷摸摸的喝酒了?”

“嘘!”

她眉头微蹙,眼神飘忽不定的往温深时那边瞟。

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继续寻着刚才的话题与温深时说话。

她一口接一口的喝,渐渐的脑袋开始发沉,一动就觉得有些晕。她用手肘戳了戳苏祁:“苏大人,你今年多大了?”

苏祁没说话,用手指给她比划了一下,这一比划不要紧,她的注意力又被他的指甲吸引去了。

她眨眨眼仔细瞧,忽然惊呼一声:“呀!苏大人怎么还有红指甲呢?”

他十指全都是嫣红的颜色,她这一声吸引到了谈话的那两个人,三道目光齐刷刷的。

苏祁面红耳赤的将手缩回了衣袖里:“郡主的眼神也太好了,我在家总是被妹妹们抓去捣鼓,这红指甲是我最小的妹妹包的,现在怎么也弄不掉,我已经被下属嘲笑过了,你们也别再笑话我了。”

“苏大人要是个姑娘就好了,皮肤这么好确实是个试妆造的好胚子,我倒是羡慕起苏大人的妹妹了呢。”

他一时间竟不知温苑秋是不是在揶揄他,脸上比温苑秋喝了酒的还红。

她将剩下半杯梅子酒也饮了,慢品本不太醉人,但她喝的急,一杯化作两口入胃,已经显露出了醉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