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缓缓的揭下了一直盖在凤冠上的喜帕,露出来的却不是姜若瑶的脸。
雨葡缓缓的揭下头上属于姜若瑶的喜帕,抚在心头吐出一口气来。
方才,在那顶喜轿里,雨葡听见姜若瑶同意了和人回去的提议,正准备欢天喜地的扶着姜若瑶下轿。
却不想姜若瑶放下了轿帘,却开始解自己身上的龙凤嫁衣。
雨葡不解的唤道:
“殿下?”
姜若瑶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她,然后问道:
“雨葡,你当初第一日来我身边时,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雨葡双眼微微迷茫,然后低低的说道:
“殿下问我到底是算世子的人还是殿下的人……”
“那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雨葡的声音更低了:
“奴婢自愿追随殿下,前尘往事皆已过去。”
姜若瑶的声音明明很淡,可雨葡就是从她的话语里听出了失望来:
“那你今日和世子的人合谋拦下我,可算是违背本殿的心意?背弃于本殿?”
姜若瑶是个随和的主子,在她信任的人面前从来不会自称“本殿”,这还是姜若瑶第一次在无人处和雨葡这般疾言厉色的说话。
可见姜若瑶对雨葡今日的表现有多么失望!
雨葡讷讷的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姜若瑶此时已经将自己身上的全部外袍都剥落干净了,递到雨葡的眼前:
“现在,本殿给你一次回头的机会。你穿着本殿的衣服和他们回去,本殿自带着人前往边关!”
雨葡急切的抬起头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姜若瑶神色淡淡的打断她:
“方才他不是说了吗?林世子已经出发前往边关驻守了,本殿不会傻到将自己往草原上送,自然是去往边关找世子汇合。”
在姜若瑶如冰锥一般的眼神下,雨葡将她手里的嫁衣接了过来,伪装着她平时的样子骗过了所有人。
这一时半刻的,想必殿下已经走远了……
京城十五里地外,姜若瑶吩咐人快马加鞭的朝着边关的方向赶路。
这一下午的时间,姜若瑶带着人已经走出了十几里地的路程。
等到夜色黑沉,身后迟迟没有人追来的动静,姜若瑶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安排队伍就地停下,安营扎寨,且休息一夜。
就这样姜若瑶白日里带着他们风雨无阻的赶路,晚上则就这夜风月色歇上一歇,不过十几日的时间,姜若瑶却已经逼近了边关之地。
姜若瑶难得身上心里都松快了几分,在一个雨色滂沱的日子里,让连日赶路早就疲惫的队伍停了下来,找了一处寺庙歇脚。
姜若瑶自己也盖着外袍靠着佛祖的脚闭目养神。
这段时间是真的疲累,即便有姜若瑶前些日子不敢懈怠的锻炼身体,也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
很快,姜若瑶便伴着雨狠狠砸在地上的声音打起了盹。
一梦好眠,姜若瑶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醒来,却隐隐感觉到鼻尖萦绕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姜若瑶心下一惊,瞬时恢复了全部的神智,一股凉意自悬靠在空中的脚底窜满了全身。
浑身的肌肉绷直,姜若瑶的眼睫毛微微颤动,想要不动声色的眯开一条缝隙观察一下情况。
眼皮微微一动,便听见一道懒洋洋带着戏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阿瑶,你醒了就不必装睡了。”
阿瑶……
这世上会用这样缱绻到令她毛骨悚然的声音唤她的人只有一个——诀宇!
姜若瑶猛的睁开了眼睛,果然看见原本该被她留在马车内的诀宇此刻正含着笑意盘腿坐在一旁看着自己。
短暂的愣怔和不敢置信之后,超乎她掌控之外的害怕和惊惧爬满了姜若瑶的内心,她几乎是从地上弹跳了起来,跃到了屋子的另一个角落里,手上握紧了腰间的软剑,警惕的与诀宇对视着。
也是这一跳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姜若瑶才得以有多余的心神去观察屋子里的情况。
屋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她和亲队伍里的所有人,每个人的样子都还是她合眼前的模样。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他们的脖子处都渗出了一丝血线,往外凝着红褐色的血珠。
这是……中毒?
姜若瑶面色难看,很快就明白诀宇这是给他们下毒了,然后在他们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一击毙命。
是什么时候?
似乎是看穿了姜若瑶的疑惑,诀宇倒也不急着对她动手,掌心把玩着一张米黄色的药包纸,冲着她扬了扬:
“阿瑶,这东西你难道不觉得眼熟吗?”
姜若瑶心里一惊,下意识的便伸手去摸自己挂在腰间的荷包。
打开之后却见里面空荡荡的,原本放在里面的药不翼而飞。
见姜若瑶这般模样,诀宇愉悦的勾了勾唇角:
“贵国的东西就是好用,只能放倒我们三名草原猛士的量,却可以让这么多人无声无息的失去了知觉……”
姜若瑶猛的抬起头来,冷冷的盯着诀宇手里的药包纸。
那是皇帝给她的,让她在到达草原之后毒害草原王族,却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让她不小心落在了诀宇的手里,还因此害了随她背井离乡的侍从。
望着那些熟悉的面孔,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姜若瑶早就熟悉他们每一个人,和他们每一个人都建立起了感情。
做饭的张嬷嬷做汤时总是忘记放盐,她说这是因为她家小孙女吃不得咸味的东西。
给她赶车的李小子是家中的独苗,是特地在京城里找的长工。和他说的是给某位贵人出行护车,却没有想到是送公主出嫁这样的大事,他还私底下求了姜若瑶要早早回去和父母团聚。
总是扛着一包锅碗瓢盆的罗大哥憨憨的,神经大条总是丢三落四,可放在怀里的姑娘的发簪却是贴着心口收着的……那是他早逝妻子的遗物,片刻都舍不下的牵扯。
可如今这些人都断了生息的躺在这里,再不会对她笑,和她说话了。
姜若瑶的心头涌上深重的恨意和浓浓的内疚,若不是因为她这些人本不会背井离乡的去往边关,更不会和诀宇这个疯子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也就不会因此丢了性命。
姜若瑶这样想着,看向诀宇的眼神充满了恨意,捏紧了手中的长剑朝着诀宇的方向刺了过去。
可身子刚刚一动,便觉得一股酸软无力充斥到四肢,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手中的长剑也脱落出来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