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瑶握住小家伙的爪子逗弄着,笑意落满了眼角眉梢:
“陛下刚刚可有为弟弟赐名?”
乳嬷嬷一顿,霎时脸上的笑意也消减了两分,轻轻的回道:
“不曾,辛大人上前请示过了,陛下驳了内务司递上来的字,只说十二殿下福气深厚,要好好拟一个名字来听。”
姜若瑶的笑意便顿在了脸上。
从来皇子在嫔妃肚子里的时候内务司便会开始准备名分的事宜,其中便包括名字,无论皇子能不能生得下来,总归是要有个名分的。
况且这些名字恐怕早早就呈在了皇帝的案头 只等着小皇子出生便要赐下的。
所以,皇帝否决了内务司送上来的字要另择一个才会这么让人惊讶。
乳嬷嬷不知道其中缘由,可姜若瑶却明白……
恐怕是皇帝看到十二弟弟生得如此肖似熙皇贵妃又改了主意吧!
姜若瑶手指一顿,从随身的荷包里摸出来一个小小的金镯子,撸在了十二皇子白白胖胖如藕节一样的手腕上,笑意盈盈:
“我们十二皇子自然是有福气,任凭它是什么字都能压得住!”
然后,又俯下身子在十二皇子白嫩的面颊上亲了亲,含着笑意嘱咐乳嬷嬷好生照顾小皇子,赏了好些东西这才揉着僵硬的脖子回去睡了。
十二皇子平安落地,梅昭仪闯过了她前世记忆里的这道鬼门关,姜若瑶提了七个月的心终于安安稳稳的落地了,倒是睡了许久不曾睡过的好觉。
梦中,那些前世里掺杂着血泪的记忆也慢慢的模糊了起来,转而被母亲温柔的笑颜和十二皇子嫩生生的小脸蛋所代替。
“殿下……”
午时梳洗间,雨葡欲言又止。
姜若瑶一边舀着碗里的甜水汤,一边淡淡的抬眼:
“今日怎么吞吞吐吐的,有话便说。”
雨葡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下定决心说道:
“殿下,五皇子回来了。”
“皇兄回来了?”
姜若瑶惊讶到打翻了手中的汤盏,猛的站了起来。
姜若瑶下定决心不顾皇帝忌惮也要向林羽庭求助私下将五皇子救出来,林羽庭倒也大方的答应了。
可一批批的人手送进去,踏入辛巫的地盘之后都毫无例外的失去了音讯。
如此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可五皇子那边还是毫无消息,连林羽庭的人也没能传出来一星半点消息出来。
如今突然听到五皇子的消息,姜若瑶又是惊讶又是担忧。
“如何?五皇兄还好吗?”
姜若瑶急急忙忙的就要出门去找五皇子,可却被一脸凝重的雨葡拦住了去路。
“怎么了?”
姜若瑶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雨葡的这个反应让她心底有了不好的猜测。
雨葡抿了抿唇,罕见的犹豫和难以开口:
“殿下,您要做好心理准备,五皇子殿下的情况不太好……”
“不太好……如何不太好?”
姜若瑶脸色也慢慢沉了下去,皱着眉头等着雨葡的下文。
雨葡定定的瞧着姜若瑶,嘴巴张张合合,一字一句的说道:
“前头的人传来消息说,五皇子殿下被他们关在地下的水窖里日日折磨,被救出来的时候人都神志不清了,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人好容易救回来了,可……可五殿下的腿被人打断,如今是站不起来了……”
“什么?”
姜若瑶震惊到手脚冰凉,一股寒意止不住的窜上来:
“他们……他们竟然胆大包天到如此程度?”
五皇兄早就摆脱了不受宠皇子的现状,又是皇帝亲自下旨送去辛巫游历的,在姜朝土地上竟然有地方官员敢对皇嗣下手……
欺儿霸女,买卖良民,官场肮脏,甚至还对皇室中人下手。
姜若瑶简直不敢想象,年年上报颗粒无收的辛巫百姓在这样百无禁忌的地方官员下过得是什么日子?
“殿下,殿下,您还好吗?”
雨葡急忙扶住身子有些摇晃的姜若瑶,担忧的看向她发白的脸色以及颤抖的双唇,安慰着说道:
“殿下别担心,先前只是世子派去随行的大夫照看五皇子殿下,如今五殿下回了京城有顾先生照料,双腿未必没有痊愈的机会。”
“替我深谢世子!”
姜若瑶闭了闭眼睛,将自己眼前那股晕眩感驱散,这才重新找回了一些理智来:
“如今五皇兄在哪?”
雨葡低声道:
“五殿下搜罗了那处官员胆大妄为的证据,现下正在陛下的御书房回话,顾先生正等在御书房的偏殿里要给五殿下治疗。”
姜若瑶沉默了几息,又慢慢的了回去,拿起一旁的帕子来收拾着自己桌子上的残羹。
手下的动作在机械的重复着,姜若瑶脑袋里乱的如被猫抓开的丝线一样,互相缠绕,毫无头绪。
攒在一起,压抑着情绪,最后爆发着充斥了姜若瑶的胸膛,激荡之下逼着她颓然的坐回了座位上。
双唇死死的抿成一条直线不住的颤抖,姜若瑶的双眸生生的盯住某一处,慢慢的爆出血丝来,干涩的支撑不住而流下泪来。
此时的姜若瑶心里全是懊悔,自责和难以置信的难过。
五皇子的双腿废了,这对于一个心怀抱负的皇子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若不是要为姜若瑶的婚事求亲,若不是因此惹了皇帝的震怒和忌惮,五皇子就不会被放到辛巫那个地方去游历,也就不会遇到这样糟心的事情!
所以,造成这一切祸事的缘由是姜若瑶,这让姜若瑶的心像是被拳头死死的攥住了,窒息又难过。
“殿下,五皇子殿下不会怪你的……”
知晓全部事情头尾的雨葡最是明白姜若瑶此刻的心情,眼见自家殿下如此痛苦和自责,一向情绪不外露的雨葡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走到姜若瑶的身边,雨葡的手轻轻搭在姜若瑶不住抽动的肩膀上,徐声安慰道。
姜若瑶没有转头,只是如同失魂般呢喃了一句:
“这样的事,难道还能痴求皇兄不怪我吗?”
这句话既是疑惑,可更多的是对自己的一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