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送走了颖妃,梅昭仪扬声唤了赵嬷嬷进来,自妆台下面拿出来一个装满了金稞子的荷包,塞到了赵嬷嬷的手里:
“你悄悄去找辛庄一趟,就说我找他打听一点事情,务必让他避开耳目来一趟!”
赵嬷嬷掂了掂手里荷包的重量,知道事关重大,急忙忙就去了。
梅昭仪亦饮了一杯凉茶下肚,这才让激动不已的心平歇了不少。
浅浅的吐出一口浊气,梅昭仪安静的坐在座位上,眼眸虚虚的看向殿内的一点,似是在沉思,也像是在放空。
直到赵嬷嬷带着辛庄来了,梅昭仪的动作都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
辛庄低着脑袋,一脸忐忑不安的走进来,瞧见梅昭仪一脸平淡的坐在上座,不由得欲止又言:
“娘娘,您叫我来是为了……”
梅昭仪摆了摆手,打断了辛庄的话,几乎是有些冷淡的说道:
“你放心,我不是想让你在陛下面前为十一公主求情,她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听到梅昭仪的保证,辛庄这才在心底狠狠地舒出一口气来。
自十一殿下出事以来,辛庄一直有意无意的躲着梅昭仪,他是知道十一殿下这次是在陛下心里惹了多大的忌讳的,自然不愿意去冒险为她求情。
如今听到梅昭仪明确的态度之后,这才将紧绷的面皮松了下来:
“那,娘娘是想问奴才些什么呢?您放心,奴才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除了,十一殿下犯下的事的实情。
辛庄在心里头默默地补上了这句话。
梅昭仪波光潋滟的眸子往辛庄那张老成阴谋的脸上一扫,淡淡的开口道:
“也无什么大事,只是想问一问成王父子的确是在回京的路上了吗?”
听到不是问姜若瑶的事,辛庄那口气缓缓的松了下来,可待梅昭仪的话一字一句的在脑海里转过一圈之后,辛庄才悚然一惊。
辛庄心里太过惊讶,以至于他这样一个精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都没能收住自己脸上的震惊,磕磕巴巴的说道:
“昭仪娘娘您在说什么?林世子身中奇毒,如今还住在揽月阁里养身子呢!”
梅昭仪冷淡的眼风扫过他的眼睛,一瞬间了然。
看来,颖妃说得没错,瑶儿的这次事情的确与林世子有关,而辛庄大概率是知情的。
不过,梅昭仪并没有与他戳破这一层关系,反而是淡淡的看着他,不言不语,却是无言的威压。
辛庄逐渐的有些站不住了,最后投降似的弯下了腰,说道:
“您到底想知道些什么?您问吧。”
看来,梅昭仪有了别的途径知道了内情,这些天的按兵不动不是情势所迫不得不放弃,而是在暗中筹谋。
梅昭仪淡淡的眼皮掀了掀,凉凉的问道:
“辛大人这是说得什么话?本宫想知道什么,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成王——父子打了胜仗,如今已在回京的路上,这消息是真?是假?”
辛庄自然没有心力去追究梅昭仪的消息来源,只是无力的点了点头:
“是真的,成王爷上奏的邸报昨夜刚刚送到陛下的御书房,如今这消息还没有传扬开来。”
梅昭仪手指拨动茶盏,杯盖磕在杯身上面的声音发出清脆的响动:
“具体点。”
“哎!”
辛庄应了一声“是”,将自己昨夜在御书房看见的一切缓缓道来:
“王爷的邸报上说,多亏了陛下派过去的邓大人身手奇绝,这次他们在边境才能大获全胜,如今他们正与大荒草原的求和使团一起赶往京城面见陛下。林世子无诏擅自离京,本是罪该万死,只是这次战事惨烈,成王爷一身重伤,林世子为了救成王爷强行运行内功,如今已是毒发昏迷生死难料,但求陛下看在成王府子嗣凋零的份上,绕过林世子一条性命!”
伤重难愈,毒发昏迷,这倒是颖妃没有说的细节。
梅昭仪想了想,又问道:
“那陛下的态度如何?”
辛庄略抬了抬眼睛,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梅昭仪,一时间犹豫不决。
梅昭仪冷淡的撇了撇眼风,自袖子里头又抽出一个装满了金稞子的荷包,往辛庄的怀里一丢,淡淡的说道:
“我要听实话。”
辛庄讪笑着接过,双手捧着小心翼翼的放到梅昭仪的桌子上。
梅昭仪一挑眉头:
“怎么?不愿意说?”
“不是,不是。”
辛庄连连摆手,解释道:
“一事不收二礼,娘娘已经为奴才这一趟送了茶水钱了,奴才实在不该再收娘娘的礼。既然收了娘娘的钱,自然要为娘娘办事。”
辛庄犹豫半晌,还是实话实说:
“陛下很为边境的大获全胜而高兴,决定让成王世子功过相抵,加上成王爷连先祖的免死金牌都拿出来了,陛下也不好再追究了。”
梅昭仪垂着眼睑思忖了半晌。
直到辛庄憋不住气,想要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梅昭仪淡淡的开口了:
“辛苦大人跑这一趟了,只是还有一事要劳烦大人通个消息,这茶水钱大人还是收下吧!”
说着,梅昭仪捻起桌子上荷包的一角,复又抬起手臂递到了辛庄的眼前。
辛庄犹疑着不敢接。
梅昭仪凉凉的眉眼一弯,像是万里冰雪融化一般,含笑说道:
“你放心,不过是一点小消息而已。”
辛庄这才毕恭毕敬的双手朝上,递到了那只荷包的下面。
梅昭仪捻在一处的指腹轻轻一松,那精巧圆润的荷包便落到了辛庄合拢的掌心。
送走了辛庄,赵嬷嬷转头期盼的看向梅昭仪:
“主子……”
梅昭仪目光悠悠的越过重重宫墙围院,看向凤仪宫高高耸起的那只凤凰角,轻轻的勾了勾唇角:
“是时候了!”
赵嬷嬷不由得眼眶一热,含泪说道:
“终于……”
梅昭仪握住赵嬷嬷的手,眼风最后一瞥扫过凤仪宫的一角,郑重其事的看着赵嬷嬷的眼睛:
“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赵嬷嬷亦是坚定的点头:
“奴婢晓得轻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