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掠颜温柔的伸手抚住邓奇的面庞,轻轻的开口:
“阿奇,你还记得那日你给我的一个承诺吗?”
光影交错,邓奇恍惚间想起了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头,华贵艳丽的李掠颜在日光下朝着他盈盈笑得温柔。
邓奇眨了眨眼睛,将所有的眼泪都逼了回去,可出口的话还是泄露了一丝哽咽:
“记得,你放心我一定会护着李家,护住四皇子!”
李掠颜笑了笑,眉眼从未有过的温婉如水:
“我本就不是李家的女儿,只是陛下用来骗他们的,我死后陛下一定会对李家动手的,你护不住的。”
“至于我儿,他是皇帝的子嗣,也没这么好担心的。”
邓奇点了点头:
“那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吗?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
李掠颜含着满足的笑意,定定的瞧着邓奇不说话。
半晌才低低的叹了一句:
“傻子!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唯一放不下的也是你。阿奇,答应我,早早离开这座皇城,找一个好姑娘与你安度余生……”
“要找一个容貌不如我的,性格比我好的,要好好的对她,可也不要太好,不要比当年对我好,不然我在下面会托梦给你的……”
说着说着,李掠颜的生息慢慢的微弱了下来,渐渐的声音变轻,轻到化作了一缕轻烟。
李掠颜,终究还是在她的爱人怀中断了气。
邓奇感受到怀中人的气息生断,一颗泪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砸落在了李掠颜面颊上。
一种名为悲痛的情绪如同一头莽撞的小兽一样在他的心里左右嘶吼着,撞击着,可就是逃不出去,无处释放。
等到四皇子跌跌撞撞的奔进凤仪殿的时候,贞贵妃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池嬷嬷正安排着人将她的衣衫妆容整理干净,邓奇低垂着眸子无悲无喜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贞贵妃死了,带着最后的皇贵妃尊荣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皇后呆呆的坐在凤座上,看着那根贞贵妃撞上去的那根柱子,似乎还能嗅到上面残留的血腥气。
“她死了?她就这么死了?”
皇后至今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她是下决心要扳倒贞贵妃,可她想到依着皇帝与她的旧情,还有四皇子这一层关系,最多也就是贬为庶人,却没想到是贞贵妃自己先断了生的念头。
“是,她死了,这下娘娘可安枕无忧了!”
池嬷嬷坚定的回应道。
“可是……陛下封了她为皇贵妃,你说陛下是不是打算扶持四皇子?”
皇后了解皇帝,这样一个有着高贵出身地位尊崇的母妃的皇子,若是再没了外戚干权的隐患,简直是皇帝心中最理想的太子人选。
池嬷嬷握住了皇后的手,安抚着她躁动不安的情绪:
“即便是四皇子也没什么,贞皇贵妃已经殁了,您就是唯一的母后皇太后,这后宫里到底还是您说了算。况且陛下的子嗣并不算少,身子也尚且康健,娘娘您还有时间慢慢筹谋!”
“是,本宫还有时间。”
皇后的心慢慢的安定了下来。
姜若瑶却带着杏果再次走了进来,俯首行礼:
“娘娘!”
皇后恍然回神,一扫方才眉眼间疲惫不安的神色,淡淡的瞧着姜若瑶:
“怎么了?”
姜若瑶弯起一个乖巧的笑容:
“儿臣是担心那位名叫月桂的小宫女……”
皇后探究的目光落在姜若瑶身上,半晌才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倒是善心,池嬷嬷,去后殿看看!”
池嬷嬷依言去了,很快就回来回话道:
“回娘娘与殿下的话,月桂受了太重的伤,怕是没救了……”
姜若瑶皱起了眉毛,没说话但面上不赞同的神色明显。
皇后清淡的凤眸扫了一眼姜若瑶,静静的说道:
“可惜了,她和她姐姐相依为命,她姐姐死在了贞皇贵妃手里,她也是为了给她姐姐报仇才投奔了本宫手下,如今也……”
“贞……皇贵妃?”
姜若瑶敏锐的捕捉到了皇后话中的关键词,不理解的问道:
“怎么会是皇贵妃?”
“陛下的决定。”
皇后不欲在这件事情与姜若瑶纠缠太久,摆了摆手:
“你放心,月桂那丫头既然是为本宫办事的,本宫自然会厚待她的身后事。”
姜若瑶看了看皇后并不算好看的脸色,知道今日这样的结果对皇后来说并不满意,也就知情识趣的退下了。
李掠颜死了,死后追封了皇贵妃。
可李家却在朝堂上得了皇帝的斥责,家中嫡系子弟在朝堂上的位置一贬再贬,到最后竟然只剩下李老爷子一人站立在权力中央,四顾之下孤立无援。
一时间,前朝后宫都摸不准皇帝的态度。
贞皇贵妃为何死在了凤仪殿,也成了这宫中讳莫如深的话题。
除了少数几个知情人,这宫中对贞皇贵妃的死因是猜测不断。
这一场风波之后,由宠冠六宫的贞皇贵妃建立起来的权力体系分崩离析。
以柯琼为代表的原贞皇贵妃手下的妃子无枝可依,四皇子与八公主沦为孤嗣。
没了贞皇贵妃这一君恩的绝大分成者,陛下的恩宠将走向何方,也成了后宫妃嫔必争之处。
后宫里暗潮汹涌,可前朝也算不上安定。
李家被清算之后,朝堂上迎来了短暂的清明,可边境却传来的急报。
据说是邓奇派去取乌甘的人并没有与成王商量,而是先去了大荒草原的地界,结果被大荒草原巡逻的士兵发现,不听他们的解释将人捆回了大荒草原,严刑拷打。
只一心要将他们指认成潜藏过来要打听情报的奸细。
邓奇手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明面上被拷打的气息奄奄,背地里却养精蓄锐。
在一个天干物燥的晚上,他们给看守的士兵下了一把毒,挣脱了绳索,放了一把火,逃回了林家驻扎在边境的军营。
大荒草原那边吃了闷亏气急败坏,直接出兵向驻守的成王讨要说法。
成王好言好语的派了使节解释,可对方的态度却十分强硬,坚持要成王将那几个纵火的人交出来不可,不然就要以此为名发兵边境。
甚至还细心的送来了要抓之人的画像,画上赫然画的就是沈临安几个人。
若是成王手下的人干出了这样搅乱两朝和平的蠢事,他或许真的会将不守规矩的人交出去。
可沈临安这几个人是邓奇的手下,邓奇是皇帝的心腹。
天子使臣,如何是他一个臣子能决定生死的?
于是成王一边拖着大荒草原的屡屡挑衅,一边派人往朝堂送信请求陛下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