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瑶忽然抬起了手臂,朝着白纸上狠狠地挥了过去,那笔尖蘸饱了的墨汁就如同脱手的鞭子一样甩在了白纸上。
“啪嗒——”
一声沉闷的击中声,众人甚至感觉那饱满的墨汁不是甩到了纸上,而是甩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上。
有胆子小的,甚至低低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那墨汁横斜着落在了白纸上,像是一道天堑一样将纸分成了两半。
一半空白如许,另一半却那仍旧在往下滴的墨汁沾染了。
大家看不明白了,若是要作画以自证,这么做岂不是毁了整幅画?
可姜若瑶却上前一步用指尖轻轻的触碰了一下还未干涸的墨水,又退来几步细细的全盘观望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唇边的笑意更深切了些。
这……是什么意思?
大家疑惑议论纷纷,唯有姜若心看着姜若瑶这一番动作,不屑的撇撇嘴,眼角向下的嘟囔了一句:
“故弄玄虚!”
不过这一次她的运气还不错,这一声并不算小的嘟囔淹没在了众人细碎不停地议论声中。
在众人还没有从姜若瑶甩出的第一道墨痕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姜若瑶已然再次站到了原来的位置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白纸上又甩了几道墨痕。
这几次,姜若瑶甚至还调换了自己手中的笔,以及不同砚滴里的墨水。
这下,众人已经从震惊不解到麻木接受了,只等着看姜若瑶最终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姜若瑶浑然对身后疑惑的目光不觉,只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面前的这一张白纸上。
无人知道,她嫁去大荒草原的前些年,为了彰显姜氏王朝的气派,她的嫁妆里不仅金银珠宝不缺,更是在她的送嫁队伍里塞了不少有本事脸面的夫子和嬷嬷。
没了在宫里的拜高踩低,这些从前根本遇不上一个好脸色的嬷嬷和夫子们也只能依附着姜若瑶而活,况且姜若瑶初入草原的时候还是很得诀宇的宠的。
因此当姜若瑶提出要学习她们擅长的琴棋书画的时候,她们一是没有拒绝的余地,二是也希望姜若瑶能学会这些东西去更好的笼络诀宇的心,所以教的十分尽心。
所以,此时的姜若瑶看似入学堂不过几十日,但她其实早就对这些技艺烂熟于胸了!
尤其是书画一道,姜若瑶上辈子就发现自己在作画上十分有天赋,不仅在短短时间内就学会了夫子的全部本领,还在自己的突发奇想和勤学苦练后自创了一道站立作画的本事。
草原开阔,姜若瑶用的笔墨纸砚也极其的多与繁杂。
这一点,在讲求精细小巧的姜氏王朝内几不可见,所以姜若瑶想要用这一技艺向众人证明她的天资。
只见,姜若瑶一手拿着砚滴,一手拿着笔,飞快在那张白纸上左右下笔。
与众人所熟悉的一点一点精致铺开的作画方式不同,姜若瑶的每一笔都落在了她们意想不到的地方,也都以她们不能理解的向不同的角度伸延开来。
很快,站在一旁的小宫女研墨的速度赶不上姜若瑶挥洒点落的速度,姜若瑶甚至要停下来自己研墨。
不过,姜若瑶这般挥毫迅速的作画方式倒是比平时快了不少。
不消一会儿,这张白纸上已经全部都是深深浅浅的墨痕了。
好一番忙活之后,姜若瑶才长舒了一口气。
颖妃看着那犹如脏污抹布一样的白纸,不确定的问道:
“瑶儿……你这是……完成了?”
本着不能拂了今日主角面子的原则,颖妃已经开始搜肠刮肚的想着好听的词句,今天说什么都要把瑶儿的这幅画圆过去才行!
却不想姜若瑶摆了摆手,连脑袋都来不及转一下:
“这才刚刚开始呢!”
颖妃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又有了新的担忧。
这画……都被糟践成这个样子,还能怎么补救?
皇后是大家闺秀,从小学的就是琴棋书画这等风雅之物,满头疑惑和担忧的颖妃忍不住将目光转向了皇后,意求解释。
却见皇后也是拧着眉,看着那副画的眸子里满是疑惑的水光。
察觉到颖妃热切的目光,皇后转过了脑袋,却对着颖妃淡淡的摇了摇头。
连皇后也看不出来……
颖妃不由得耷拉下了眉眼,原本还勉强提着的眉眼也垂了下来,完全不抱希望的看着姜若瑶等我动作,继续在脑子搜刮着并不富有的夸赞的词语。
姜若瑶却是兴致越来越高,蹲下身子在地上挑了一只极细的笔,蘸了墨水细细的趴在一处画了起来。
一会是挥霍泼墨,画得是干净利索,一会是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甚至间或还转过头来看向席上的某一位娘娘。
动作之复杂,表情之丰富,简直要让人怀疑这还是不是那个娴静的十一公主。
不过,姜若瑶画着画着,倒是慢慢展露出了这画真实面貌的一角。
众人紧紧锁在画上的目光也从一开始疑惑不解到震惊诧异,再到如今的赞叹不已。
这简直……简直是神笔马良!
“好了!”
姜若瑶满意的勾下了最后一笔,将手中的笔墨都放回到了远处,满意的看着自己手下刚刚诞生的这一幅画作。
一转头,却见众人的目光都忍不住的盯在了这幅画上。
皇帝和皇后二人看着这幅画,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本正搜肠刮肚想着好词句的颖妃也完全被吸引住了心神,刚刚编织好词语也被扔到了九霄云外,完全说不出话来。
颖妃这才意识到,原来面对毫无疑义的好东西的时候,任何华丽的词藻也只不过是词不达意的修饰罢了。
上至帝后,下至妃嫔宫人,甚至连刚刚还在研磨的小宫女都看直了眼,盯着姜若瑶刚刚画成的画卷不错眼,小小的嘴巴都张成了鸡蛋的模样。
姜若心也看着自己的这幅画,面上和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着四个字:
“这不可能!”
姜若瑶满意的扫过众人的表情,低头轻轻的一笑,继而缓缓的开口:
“父皇,儿臣的这幅画可还能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