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有理会她,而是转头去看袁贵嫔和嘉嫔,怒气沉沉的斥责道:
“你们是对朕的决定有什么不满吗?所以才来梅昭仪的院子里闹?今日是朕碰巧看见了,若是朕看不见的地方呢?你们岂不是要以下犯上反了天了!”
袁贵嫔和嘉嫔都低着脑袋不敢说话。
皇帝仍旧是怒气未平:
“你们不是觉得梅昭仪的位分只比你们高一些,还不够资格抚养你们的孩子吗?那朕就晋封她……”
姜若瑶听到此处,眉头一皱,本能的觉得不妥。
幸好皇帝也意识到了自己这话说得太过鲁莽,及时的住了口。
一旁冷眼看着的辛庄知情识趣,急忙上前打着圆场道:
“陛下,梅主子前些日子才晋封昭仪,如今晋封的规制内务司还在打造当中,这个时候不宜再晋封了。”
昭仪之上就是妃位了,这可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位分了。
所以,祖上早有规定,这妃位及以上的晋封需得有皇嗣的出生以此为庆贺,才能上位。
当年颖妃的位置若不是她的父兄在皇帝登基前有扶持之功,皇帝当时也的确对求而未得的秦落清一往情深,恐怕也不会得封妃位,而是会在那些嫔和贵嫔的位分上打转吧。
这也是颖妃这么多年来虽恩宠极盛,却因为从未有子女怀身而在位分上无半点尺寸之进的原因。
本来,皇帝说出要晋封梅昭仪位分的时候,袁贵嫔等人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她们本是听了贞贵妃的挑拨来给这位风头太盛的梅昭仪添堵的,若是因为今日之事反而让她的位分更上一层,那她们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要知道,妃位之上不仅位分难进,但也难以贬谪下来,除非是有大错大过,不然她就会一辈子安安稳稳的站着妃位的位置了。
幸而皇帝及时停住了话头,袁贵嫔的心才算是安定了一点点。
可皇帝厌恶的眼风在她们三个人身上一扫,冷漠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朕就不得不罚你们了!你们以下犯上,言出大不敬之词,一律贬谪为贵人,禁足三个月,皇后那里的晨定也不必去了,好好的待在自己的宫里反省反省吧!”
皇帝拂袖而去,徒留剩下的三个人面如土色的面面相觑。
皇帝走了,可这三个人谁也没有了再闹的心思了,灰溜溜的带着宫女内侍离开了。
姜若瑶隔着一扇窗看了一场热闹,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窗棂,笑着说:
“这下她们可不敢再来闹了,母亲可以放宽的心跳了。”
梅昭仪却眉头动了动,转头向旁边的赵嬷嬷说道:
“陛下就这么走了?没再说些什么了?”
赵嬷嬷摇了摇头。
奇怪,皇帝不应该进来安抚一下梅昭仪吗?就这么走了……难道是……
梅昭仪皱着眉头,在心里头揣度着皇帝的心思。
还没等她们想出个子丑寅卯来,辛庄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外求见。
梅昭仪与姜若瑶对视一眼,赶紧吩咐人将他请了进来。
梅昭仪笑着让赵嬷嬷给辛庄端上了一杯凉茶。
姜若瑶手指微动,将手边的一杯凉茶往前推了推,赵嬷嬷会心一笑,便将凉茶递到辛庄的手上,关切的问道:
“怎么了?什么事情让大人如此着急?是不是陛下那边有什么变故?”
辛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来得及摇了摇头,便一把接过那盏凉茶一饮而尽。
喝完才反应过来,他来的突然,梅昭仪这里哪里来得正正好凉透了的茶水?
目光往桌子一瞥,这才发现他喝得原来是皇帝没喝完的那一杯。
这……
辛庄吓得将手里的茶盏翻掉了个,“扑通”一声就给跪在了地上,双手将茶盏举过了头顶,连声告罪:
“奴才该死!奴才罪该万死!竟然用了陛下的东西!”
姜若瑶“噗嗤”一笑,在接收到梅昭仪瞪了一眼之后坐直了身子,以手遮面,可还是挡不住眼眸里水灵灵的笑意。
梅昭仪急忙示意赵嬷嬷将人拉起来,又瞪了一眼罪魁祸首的姜若瑶一眼,安抚着说道:
“辛大人莫要再请罪了,这是瑶儿调皮与大人开的小小玩笑,还希望大人不要与她计较。”
辛庄被拉了起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偷眼瞧去果然见皇帝刚刚坐的位置上的另一侧放着茶盏,只是他方才慌乱之下看得是另一侧,所以才引起了误会。
他刚刚喝的那一杯,只是梅昭仪习惯性多备的一杯罢了。
辛庄勉强扯着一个弧度陪笑道:
“十一殿下天真活泼,是奴才大惊小怪了!”
姜若瑶眯着眼睛笑意蔓延,意有深长的说道:
“可不就是大人大惊小怪了……”
梅昭仪转头看了一眼姜若瑶,示意她不要再乱说话了,这才弯着平静温和的笑容问道:
“大人如此着急,可是陛下有什么要紧事?”
“哦,对对对。”
被姜若瑶这么一打岔,辛庄险些忘了他来这里的正经事。
伸手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精巧的长木盒子,递给一旁的赵嬷嬷。
赵嬷嬷接过,轻轻的打开上面的桐花扣锁,递到了梅昭仪的面前。
姜若瑶也十分好奇的伸过了脑袋去看。
只见里头放着一枝雕刻成栀子花摸样的翡翠簪子,稀奇的是这簪子浑身烟紫如云霞,只在栀子花身的位置纯白如雪,可那栀子花尖上又都有一点烟紫颜色。
梅昭仪将这只簪子拿在手里,放在日光下微微映照,宛如一抹烟霞在她的指尖绽放成了栀子的模样。
这翡翠簪子易得,这等颜色浓郁纯正的烟紫翡翠却难得。
更何况还是刚刚好雕刻成这样的簪子,恐怕费了内务司工匠不少的心血手艺。
梅昭仪小心翼翼的将簪子放回了盒子里,抿唇一笑:
“陛下有心了,我很喜欢这簪子。”
辛庄也含着笑,他是认准了要跟着梅昭仪办事了,梅昭仪得宠他也觉得有荣与焉:
“这原本是陛下早就吩咐人为昭仪准备的晋封礼,只是没想到今日碰上这么一档子晦气事,便提前将这簪子送给昭仪,还希望昭仪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生气。”
梅昭仪含笑点了点头,心里也松下一口气来。
姜若瑶在一旁微微皱了皱眉:
“就这事,也值得大人着急成这样?父皇急匆匆的走了,可是心有不虞?”
梅昭仪也反应过来,一双美眸紧张的盯着辛庄。
辛庄一拍手,懊恼的说道:
“多亏殿下提醒,奴才这记性真是耽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