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池嬷嬷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的变化,静静地说道:
“娘娘不用担心,邓奇是悄悄地去的,应当不是陛下的意思。”
“悄悄地去的……”
皇后唇齿间咂摸着这两个字,缓缓的笑了:
“偏你是个说话不着急的,说吧,你打听出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了。”
“还是娘娘聪慧过人,将老奴这点心思看得明明白白的。”
池嬷嬷笑了,眼角的皱纹微微浮起隐秘的味道:
“奴婢年岁大了,自先皇起便伺候在宫中了,所以还算认识几个活得久的老东西。好容易撬开了他们的嘴,听说邓奇还没有发迹之时曾经与一位宫女相好过,而这位宫女与贞贵妃有几分相似……”
“是吗?”
皇后的身子缓缓的放松了下去,舒适的半倚在凤座上任由池嬷嬷为她按压着额头。
半眯起了眼睛,声音柔和的说道:
“这么多年了,到底还是你与本宫最贴心,那三十庭杖便免了吧。”
池嬷嬷面色一顿,张了张嘴想要推脱。
可见皇后已然进入了小憩的状态,只得歇下了心思,恭顺的说道:
“奴婢为娘娘尽心是应当的。”
“皇后娘娘,瞧嫔妾给您带了什么好东西?”
凤仪殿的殿门被颖妃从外面推开,一边推着还一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娘娘怎的大白日里头也关着门呢?”
皇后睁开了眼睛,不动声色的与池嬷嬷对视了一眼,笑着招呼道:
“觉得身子有些不爽利,且躺着歇息一会儿,故而关着门。”
池嬷嬷朝着颖妃行了一礼,悄悄的退了下去。
颖妃亦挥手叫身边跟着的小宫女退了下去,不好意思的说道:
“嫔妾不知道娘娘身子不适……”
“无事,我与你无需这样的规矩生分”
皇后弯起一个温柔端庄的笑意,招手让颖妃在下首坐了。
颖妃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讷讷的在下首坐了。
见颖妃还是一副打搅了自己的神色,皇后弯了弯唇角:
“刚刚不是说得了什么好东西要拿给我瞧瞧吗?怎么这会子又不说话了?”
颖妃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来,自袖中掏出一个雕刻精巧盒子来。
“这是什么?”
皇后满是疑惑的看着颖妃。
颖妃神秘的笑了笑,自盒子里头取出一块嫣红的香木来搁在了皇后宫里的香炉里,轻轻的点燃。
很快一缕香烟便从那香炉之中袅袅升起,一味清新的芍药花的香气被那缕香烟送到了皇后与颖妃的鼻端。
望着颖妃一脸的得色,皇后轻轻嗅了嗅空气中的香甜,说道:
“这是芍药花的香木,本宫可从未听说过还有这等种类的香木。”
颖妃随手拨了拨香炉上的花鸟相依的纹路,笑着说道:
“这是十一公主刚刚琢磨出来的手艺,娘娘当然没有听过了。”
原是姜若瑶……
皇后垂了垂眸子,原本八分起的兴趣当即便降了下去,带着护甲的手指无意识的摸着盒子上头的芍药缠枝的花纹,语气淡淡的说道:
“小十一有心了!”
颖妃察觉到皇后的冷淡,有些气馁,但还是含着殷切的笑意多说了几句:
“可不是有心了,上次苦心酿造的芍药花酒娘娘只抿了几口,想必是不满意的。小十一便又回去苦心琢磨出了这香木,只盼着娘娘能多看一看呢!”
说着,又把香炉朝皇后的眼前推了推,问道:
“娘娘觉得十公主制作的这块香木,如何?”
皇后垂眸看着颖妃笑意盈盈的样子,一时之间愣了愣神,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在颖妃的脸上看到过如此真切的笑意了。
手指无意识的在盒子敲了敲,语气依旧冷淡:
“一时闻着倒有些新鲜,只是这燃得久了芍药花的味道淡了许多,终究还是比不上春日里盛开的真芍药。”
颖妃兴兴头的劲被泼了一盆凉水,整个人便有些无精打采的。
垂着眸子坐在下首,一时也没了话说。
还是皇后淡淡的瞧了她一眼,问道:
“难不成你又是来给十一公主牵线搭桥,想要说服本宫收揽她们母女不成?”
见颖妃沉默着没有否认,皇后皱了皱眉:
“从前也不见你有多喜欢十一公主,如今这是怎么了?事事都为她考虑奔波,这是想养她做女儿吗?”
颖妃动了动嘴:
“娘娘会错意了,嫔妾并没有这个心思。”
皇后却是不信:
“别以为我不知道,自从狩猎场上你与十一公主说上话之后你处处都对她有所照拂,她们母女二人回京的马车便是你准备的吧?这么有心,就没有什么原因的吗?”
颖妃苦笑着弯了弯唇:
“说出来或许娘娘不信,小十一这个孩子的确乖巧懂事对了我的脾性,自从我那个苦命的孩子早夭之后已经很难再与旁的孩子有如此眼缘了,所以嫔妾私心里的确存着照拂她们母女的心思,不过要将人要来养在自己的膝下确是没有的事情。”
“其次,小十一从前看着胆小怯懦不中用,可这宫里有多少皇子公主活不出来的,她能好端端的在嚣张跋扈的华才人母女手中好端端的活到了今日,这份心性便极为难得。况且也不曾投靠贞贵妃她们,可见心里是有是非成算的。”
“嫔妾这些日子与十一公主走得近了些,发现十一公主这个孩子实在是个隐忍坚韧,稳重冷静的性子,这样的人若是能为娘娘所用,总好过让人白白投靠了贞贵妃去吧?”
颖妃絮絮叨叨说上了许多,其实一开始她愿意接纳姜若瑶为她提供帮助便是看上了她敢于和贞贵妃争斗且没有落下下风,想要将她拉到皇后的阵营里罢了。
说到底,颖妃是为了皇后才接触的姜若瑶,只是后来她发现姜若瑶实在是聪慧坚韧的叫人心疼,这才慢慢的生出了几分真心来。
听见颖妃如此说,皇后依旧端庄得八方不动:
“妹妹你实在是为本宫多虑了,本宫是皇后,稳坐中宫数十年,深得陛下的信赖和尊重。就算她贞贵妃再如何得宠生子,名分和大统上终究也是越不过我中宫皇后去的,我实在是没有必要与她去争什么。”
“况且——”
皇后温和的拍了拍颖妃的手背,淡淡的说道:
“况且妹妹你是知道我的,我是最不喜欢这些明争暗斗的事情的,妹妹你就不要再为我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