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还没等到姜若瑶听着,就被一道横刺里冒出来的尖利女声掩盖了过去。
“十一公主!我们家主子可是深受皇恩浩荡,昨夜还沐了陛下恩泽,说不定以后还会是你名义上的庶母,她的传唤你怎么敢拖拖拉拉的!”
庶母二字,非嫔位以上不可随意称呼。
华才人最得宠时也不过是个贵人,在遍地开花的三宫六院里尚且不够看的,更何况现在只是一个小小才人。
如今姜若瑶无心搭理华才人母女的上窜下跳,可她想从一个小小才人晋封到妃位,称呼一声自己的庶母,只怕也是异想天开。
姜若瑶不动声色的弯了弯唇角,故意扬声说道:
“是吗?你家主子竟有如此大的心胸?”
那小宫女愣了一下,没想到姜若瑶还真与她说上话了。
一时没有理解过来,遂雄赳赳气昂昂的回应道,身边人想要与她使个眼色都没能来得及:
“那是自然!我家才人心胸宽广!”
“噗嗤——”
姜若瑶没忍住掩唇笑出了声,院子里反应过来的小宫女们面上也染上了笑意。
看向那名无知却格外狂妄的小宫女的眼神也带上了轻视。
连与那位小宫女一同来的同伴都不动声色的离她远了一些。
“怎……怎么了?”
再愚笨的人也该察觉到不对劲了,那小宫女一脸迷茫的瞧了瞧姜若瑶含着淡淡笑意的面色,又奇怪的时候看向自己身边的小姐妹。
疑惑的问道。
还没等到对方回答,姜若瑶倏然收了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语气变得冰冷而严厉:
“放肆!一个小小才人也敢肖想做本殿的庶母!不知尊卑,逾越本分,视父皇母后与无物!”
“你敢如此口出狂言,想必你主子在背后也是如此藐视宫规,日日将僭越的话挂在嘴边,才养得你们这群奴才也敢堵住本殿的院子,以下犯上!”
姜若瑶一连串的话说下来,一大堆的罪名砸下来,只把她说的头晕脑胀,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宫女。
站在她旁边宫女看着年龄稍长一些,面色也更沉稳一些。
当即便拉着小宫女跪了下来,口中称罪道:
“是奴婢们言语无状,有口无心,还望殿下大人有大量,不与奴婢这些粗鄙无知之人计较。”
随着她的动作,那些原本来带着嚣张气焰的小宫女们乌拉拉都跪了下来。
姜若瑶挑了挑眉。
看来,她就是这帮小宫女们的主心骨了。
还没等到姜若瑶说话,那宫女又开口道:
“不过奴婢们也是按主子的吩咐办事,陛下现下正与我家才人在用早膳,想起了一些事情想要与殿下问话。”
“可奴婢奉命来了殿下院子,却被殿下手里的这些宫女姐姐们百般阻挠,奴婢们一时心急胡言乱语了一些,还望殿下恕罪。
也请殿下速速与奴婢们走吧,莫要耽误了时辰,让陛下心中恼怒了殿下。”
她这一番话说得不仅把自己的言行举止归为替皇帝办事才有所冒犯,更是明里暗里的催着她去华才人那边见皇帝。
姜若瑶心里明白,这只怕就是一场鸿门宴了。
姜若瑶抬头看了一眼太阳,淡淡的说道:
“父皇此刻该是在朝堂上与诸位臣子谈论国家大事,而不是在什么才人的院子里等着本殿去问话,更不会因为这等无足轻重的小事恼怒于本殿。”
宫女口中讷讷,紧攥着的掌心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她原以为这是个邀功卖脸的好机会,这才抢在所有大宫女前头揽下了这个差事,带着她这一群小姐妹来找姜若瑶。
却没想到这个十一公主竟然如此难缠,院子里的宫女嬷嬷都是个顶个的厉害不说,她本人更是软话硬茬都不肯接,还叫她揪到了自己话中的错处。
但她今日在主子面前已经露了脸放了话,这个机会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轻易放弃的,况且……
那位宫女定一定神,眼中闪过某种名为坚定的东西,旋即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再抬起头来时,额前一片红肿艳色。
声音虽轻,但不难听出其中的恳切与坚定:
“殿下所言极是,是奴婢失言了!陛下乃慈父,自然不会与殿下计较,只是殿下身为陛下亲女,一片拳拳孝心万万不可叫人诟病啊!”
闻言,姜若瑶的心中微微一跳。
虽然对于今日华才人想要玩什么花样她心中已有猜测,可这位宫女的态度却着实奇怪。
姜若瑶心中揣着疑虑,眼神便不由自主的朝着身边的雨葡望过去。
雨葡心领神会,悄身退了下去。
一旁的明荔也极有眼色,连忙走上前来,朝着姜若瑶福身一礼,错开了雨葡离开的身影:
“殿下的发簪歪了,让奴婢为殿下重新整理发髻吧!”
姜若瑶莞尔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明荔这一打岔,不仅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去很好的为雨葡打了一个掩护,也将那位宫女的话打发了去。
姜若瑶发自内心的浅浅一笑,虽则这些天她有意无意的亲近雨葡,培养自己与雨葡的关系,可这难免冷落了原本跟在她身边的其他几个一等大宫女。
杏果也就罢了,她原本就是半路里收下来的没什么这方面的感觉,况且她心思单纯,只要一两句话便能哄得她喜笑如初。
明荔和红樱是自小陪着她长大的,她们之间的感情不同旁人,对姜若瑶的态度心思也更敏感许多。
譬如红樱,姜若瑶便好几次瞧见她看着自己与雨葡发呆,眉心紧蹙私是有心思郁结于胸。
姜若瑶有心宽慰了几回,却总是不见成效。
倒是明荔一如既往的做着自己本分里的事情,对于自己的亲近不拿乔做派,对于自己看重旁人也不急躁失落。
与雨葡的相处也是一派落落大方,更是有意指点了不少雨葡对于她院子里人与事不甚熟悉的地方。
雨葡能这么快在院子里站稳脚跟,明荔功不可没。
此刻,明荔又是适如其分的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尽职尽责的给姜若瑶与雨葡打着掩护。
姜若瑶心中微暖,面上含笑的看了一眼明荔,明荔姐姐果然是她最能信任的人。
不一会,雨葡手里攥着一根碧色玉水簪自屋子里转了出来,笑吟吟的说道:
“殿下,奴婢找到您说得簪子了!”
多日相处,姜若瑶对雨葡也有了几分了解。
别看她此刻面上笑意盈盈,可姜若瑶却瞧出了她眼底的忧虑和凝重。
姜若瑶原本松快的心也微微下沉,眼皮不由得重重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