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易嬷嬷来姜若瑶的院子这么多天,虽然打扮模样十分显眼出挑,可从来都是微微低着脑袋不主动说话的,今日突然出声倒吓姜若瑶一跳,连话也没有听清。
易嬷嬷目光扫了一眼姜若瑶平时梳妆所用的梳妆台,心中有数,脸上便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奴婢是说,殿下今日的妆容打扮与您的长相并不相衬,奴婢可以帮您改妆。”
面对姜若瑶略显疑惑的目光,易嬷嬷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奴婢本就是精于此道的梳妆宫女,后来到了年岁错过了出宫的机会,这才熬成了教养嬷嬷。”
“这倒是好!”
颖妃拍手笑道,笑着推了姜若瑶一把。
姜若瑶略略思忖,便也笑着点了点头走向妆台前:
“那好,那今日我就看嬷嬷的手艺了!”
“是!”
易嬷嬷笑逐颜开的应了下来,快步走到妆台前,凝神在姜若瑶的脸上看了片刻,拿起沾了点酒水的棉布小心翼翼的在姜若瑶的面上擦拭了几下。
保养的修长纤细的手指谨慎的在姜若瑶的炭笔上滑过,取出一只最细小的轻柔的在姜若瑶面上浅浅的描绘着。
然后又拿了几种姜若瑶常用的胭脂水粉在掌心混匀后细细的扑在了她的面上。
姜若瑶看着对面铜镜中的自己,不消一会儿功夫便从原来有些呆板的模样变得明眸善睐,流露出一丝姜若瑶寻常时候少有的女儿家的娇俏可爱。
姜若瑶愣愣的瞧着镜子中的姑娘,有些惊讶同样是这样的眉眼鼻唇,她还从未见过自己如此神态的模样。
易嬷嬷抬眸看了一眼姜若瑶有些愣怔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随即又压了下去,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白色的胭脂盒子打开,里面铺着满满当当一盒子白玉一般的香粉,细腻瓷白,打开的瞬间沁出一股子茉莉花香的味道。
姜若瑶鼻尖微动,疑惑的看向易嬷嬷:
“这是什么?我从未见过,好像不是宫中的手艺?”
易嬷嬷抿唇一笑:
“这是奴婢自己琢磨着做出来的,用放了许久的大米研磨成粉末,混了茉莉花汁晒干再研磨,如此带了茉莉花香气的粉末细细的铺一层在脸上,不仅可以掩盖细纹还能更好的保持妆面不发生改变,透着股香气呢!”
姜若瑶将这盒子香粉捏在指尖细细的看了看,又抬眸瞧了一眼易嬷嬷的脸,果然离得近了仔细观察的确能看见一层薄薄的细粉敷在了脸上。
怪不得姜若瑶总觉得易嬷嬷的面容装扮总是比旁人要精致许多,原来她竟然是这其中的高手。
易嬷嬷在姜若瑶的脸上铺上一层细粉后,又动作轻柔的的拆了姜若瑶梳好的发髻,拿起梳子为姜若瑶重新挽起一个发髻。
“好了,殿下瞧瞧可还满意?”
不一会儿,易嬷嬷便停了手,含着自信的笑意微微退后两步,看着铜镜里姜若瑶顾盼生辉的明媚样子,笑着问道。
姜若瑶站起身来转了转,满意的点了点头:
“果然是巧夺天工的一双巧手,嬷嬷有如此好手艺,以后这内屋事情便一概归嬷嬷管理吧。”
姜若瑶温和的吩咐道,走到颖妃面前转了个圈,扬着笑脸问道:
“如何?”
看着面前姜若瑶笑颜如花的样子,颖妃有些微微愣怔,似乎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年少时皇后娘娘的影子。
倒不是姜若瑶长得有如何肖似皇后娘娘,而是这一副神采飞扬的精气神,以及这一身柳青色烟云长裙,那是皇后娘娘曾经的心头挚爱。
如此种种,都叫颖妃恍惚间回到了她尚在闺阁中的时日,那个时候帝后之间还没有熙皇贵妃和贞贵妃的掺和,正是感情蜜好情意浓厚的时候。
那时的皇后娘娘远没有如今的端庄持重,而是如寻常女子一般喜爱颜色鲜艳的芍药花,却偏偏要学着旁人念些伤春悲秋的诗句,连衣裙都要选了素雅如水不食烟火般的含青色。
想必姜若瑶是放了极大的心思在上面,这才衣裳首饰,甚至是妆容都极其肖似当年的皇后娘娘。
只是可惜,皇后娘娘眉眼疏淡,尤其是那一双眸色极淡极浅的眼睛,如一汪不见波澜的潭水,透着冰凉凉的感觉,叫人望之生畏。
可姜若瑶的五官遗传了梅婕妤的清冷无辜,眉心之处又比梅婕妤更多了一份坚韧,自有自己的一番风骨在。
如今易嬷嬷手巧,擦去了姜若瑶面上刻意模仿皇后的痕迹,一笔一画都尽可能的放大了姜若瑶清冷坚韧的样子。
虽然看着与皇后不太想了,可却远比刚才那样要好看的多了。
颖妃回神,笑着揽过姜若瑶的胳膊:
“好看,我们走吧!”
姜若瑶朝着身后正要跟上来的明荔一众人等摆摆手,只带了雨葡一个人拎着食盒与她同行。
一行四五个人刚走到院子门口,便远远的瞧见梅婕妤正带着赵嬷嬷坐在院子里大榕树下绣着花。
姜若瑶远远的瞧见了,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就要转头。
颖妃奇怪的看了一眼她的动作,将人又拽了回来,疑惑的问道:
“你这是干什么?你又不去了?怎么还往回跑呢?”
姜若瑶被迫回首,凑近了颖妃,低声说道:
“娘娘不知道,我母亲这个人最是要清净素雅的,我若是这个模样被她撞见,免不了又是一顿好说。我这不是担心误了娘娘与皇后娘娘商量好的时辰吗?”
颖妃不理解的看了一眼坐在榕树下一脸静好的梅婕妤,奇怪的蹙了蹙眉心:
“梅婕妤还没有改变主意呢?她身边的人可都不太平,她如此消极躲避的过日子可是过不出来的!”
姜若瑶面上含着无奈的微笑,可心底深处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是啊,你不招惹旁人,不意味着旁人就不会招惹你。若是想要自保,想要在波云诡谲跌宕起伏的后宫里生存下来,只有一颗安分守己的心是远远不够的。
性格刚直的颖妃娘娘尚且能转过这个弯来,凡事都爱多思多想的母亲竟然不能明白这个道理。
不是不能,是不想也。
颖妃这些日子也多有照看姜若瑶母女,也大概了解了梅婕妤的为人性格,见姜若瑶面带无奈,心下了然。
遂点点头,拉住姜若瑶的手就要往回走去
忽的听见梅婕妤轻柔如水的声音传了过来:
“颖妃娘娘,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