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羽庭不加掩饰的攻城掠地之下，姜若瑶觉得自己的脸皮大概也被练厚了些。
不过……
姜若瑶的指尖戳了戳那莹润的夜明珠：
“为什么这夜明珠是这个形状呢？”
姜若瑶指尖下的夜明珠，圆润光滑，是难得的珍品。
可唯一不足的是那夜明珠的下半部分被生生的凿开了，做成了一个鸟窝的模样。
姜若瑶忍不住将它拿了起来，放在眼前细细的端详，虽然做的的确算的上巧夺天工，可到底毁了这颗夜明珠的天然珠气，添了几分刻意。
“不好看吗？”
林羽庭微微皱眉：
“看来还是我自己来雕刻才好，府上的师傅手艺再好，也还是不合殿下的心意呀！”
姜若瑶浅浅的嗔了他一眼。
“世子府上的师傅手艺自然是极佳，这形状模样雕刻得可谓是栩栩如生，与这颗夜明珠本来的样子融合的天衣无缝。”
姜若瑶手指抚摸着上面光滑圆润的部分，感受着指腹间的细腻触感，颇有些可惜：
“只是夜明珠多以天然形状作用，更何况是如此圆润光滑的天然珠石。这鸟窝形状是世子设计的吗？”
她不相信成王府上的玉石雕刻师傅会不知道眼下这颗夜明珠有多宝贵，怕也只有成王世子的亲自吩咐才会让他下得去手吧。
果然，林羽庭眉眼含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姜若瑶微微歪了脑袋，好奇的挑了挑眉头：
“世子怎么会想到把夜明珠做成鸟窝的形状呢？”
林羽庭微微低头，凑近了距离，与姜若瑶一起看着她手中的那枚熠熠生辉的夜明珠：
“殿下又忘记了？”
“啊？”
姜若瑶疑惑的抬头，却一下子撞进了他清波荡漾的眸子里，心下猛的一跳，说起话来也变得不太利索了：
“我……我忘记了什么？”
林羽庭低声一笑，半是无奈半是温柔宠溺：
“殿下不觉得它很像我们小时候一起去看的鸟窝吗？当时殿下还和我说等小鸟生出来了，要送一只给我养着呢！”
姜若瑶眨了眨眸子，又低下头去看自己捧着的东西，面上一片茫然不解。
有这回事？
它像吗？
天下鸟窝不都长一个样子吗？林羽庭确定他送的这一个和当年那个鸟窝长得像？
似乎是看出了姜若瑶眼中明晃晃的怀疑，林羽庭动作轻柔的从她的掌心将那颗夜明珠接了过来。
指着上头的纹理模样，兴致勃勃的向姜若瑶介绍道：
“殿下你看，这鸟窝做的是一头尖，一头圆的样子，左侧内有两根枝叶相互着戳了出来，右侧上头还缠着四片棉絮。原本里头应当是有五颗鸟蛋的，只是夜明珠的大小毕竟有限，我就只保留了殿下说要送给我的那一颗……”
这边林羽庭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这鸟窝上的每处细节，姜若瑶已然将目光从那颗夜明珠上移到了他的脸上。
看着林羽庭眉眼间的兴奋之色，姜若瑶抿了抿唇。
怎么说呢？事情变得有些离谱起来了……
望着面前这颗形状奇特的夜明珠，不由得让她想到自己如今头上簪着那枚青玉簪子。
没错，就是那枚特意被林羽庭做成小草模样的青玉簪子。
当时林羽庭是怎么说的来着？
哦，他说那是他心目中的自己，开在雪花中的一芽。
姜若瑶想起来了，林羽庭曾经说过她与他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雪花覆盖的冬天，他说她当时领着他去看了她养着的小草和鸟窝来着……
现在，小草的青玉簪子在她的脑袋上，这鸟窝形状的夜明珠也落在她手里了。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这这件事情与这两件礼物之间的关系啊……
望着林羽庭的侧颜，姜若瑶犹豫了半晌，糯糯的低语道：
“世子是不是在提醒我与你初见时的事情？”
林羽庭正在介绍的声音一顿，慢慢的转过头来，似有无数星子落在了他清俊的面庞上：
“殿下真是冰雪聪明！”
姜若瑶：……
事情果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离谱……
姜若瑶颇感无奈的将那颗夜明珠从林羽庭的手中抽走，将人推了出去。
“世子奔波劳累，还是早点休息吧！”
被推出马车外的林羽庭一脸的笑意，行至姜若瑶的车窗边，屈指轻轻的叩了叩窗棂，温柔的声音里难掩笑意：
“殿下记得看微臣带回来的箱子哦！”
半晌，才等到姜若瑶一句轻轻的回应，林羽庭心满意足的勾了勾唇角，迈着欢愉的步伐走了。
马车内，姜若瑶吹起一盏烛火，将那颗夜明珠放在烛火下细细的端详，果然如林羽庭所说的那样栩栩如生，纤毫处亦有许多细节雕刻。
可见雕刻师傅的手艺精湛，也可见林羽庭记忆中的那一日有多深刻。
姜若瑶奇怪的撇了撇嘴，不就是不记得，至于记在心里这么久，以至于连那一日初见时看的鸟窝细微末处都记得这样清楚。
真是个小心眼的人！
姜若瑶一边腹诽着，一边将夜明珠收回了盒子里，打开了那个林羽庭带回来的箱子。
她倒是要看看林羽庭所说的每年的礼物，都有些什么东西……
姜若瑶探眼望去，只见里头满满当当的塞了一箱子的东西，有大大小小十几个木盒子，盒子的空隙里头又放了十几个卷轴。
姜若瑶伸手，先将那十几个卷轴拿了出来，一一展开。
每一个卷轴都是一副被保存完好的画，每一副画都毫无意外的画着自己。
从幼时稚童模样，到如今的少女样子。
看画中自己的衣裙规制，似乎每一年年节时的合宫宴请上。
她与母亲日子过得艰难，也就只有每年年节的宴会上，自己能穿上制衣司送过来的新衣服。
姜若瑶一张张的看过去，似乎是再一次经历了自己早已被生死冲淡了的过去十几年。
抚摸着一张张画，姜若瑶似乎陷入了林羽庭用笔墨为自己勾勒的回忆当中。
稚童时期的自己，圆鼓鼓的脑袋，穿着毛茸茸的衣服，脸上挂着天真烂漫的笑脸，手里拿着一个糕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姜若瑶的指腹轻轻的触摸着上面小人的笑脸，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丝向往的笑意。
果然，小孩子是最容易开心和满足的。
因为对这个世上所有的烦恼和无奈都无知无觉，所求的也不过是母亲一个温暖的怀抱，宴会上一块难得吃上的香甜的糕点，便会让她满心满眼都是欢喜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