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毒?”
姜若瑶白着一张脸,声音嘶哑得问道。
“殿下,我心中虽有一些猜测却因为没有亲眼看见过不敢确认,还想请殿下先回答我的问题。”
顾离下意识的想要安抚她,伸了伸手,却在触及她清亮得如黑宝石一样的眸子时收回了手。
化掌为拳,朝着姜若瑶拱一拱手,不尽礼遇。
“顾医师请讲!”
姜若瑶依靠在车壁上,虽然看起来很是清醒,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眸光虽然是看着顾离的方向,可实际上她眼前是一层又一层的白雾,朦朦胧胧的透着顾离的身形轮廓,看不清楚。
一只手死死的撑着身下的木板,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另一手抚着胸口,感觉自己呼吸之间似乎有些不畅。
就这么几个字,已经耗费了姜若瑶太多的精神,此刻的姜若瑶也只能半倚靠在车壁上,勉强不至于晕过去。
顾离看了一眼姜若瑶的状态,急忙开口问道:
“殿下,你是否能确定你之前坐马车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顿了顿,又补充道:
“哪怕只是轻微的晕厥或者呕吐也没有吗?”
姜若瑶皱着眉毛,仔细的想了想,十分笃定的点了点头。
莫说这一辈子了,哪怕是上辈子她坐着马车千里迢迢嫁去大荒草原,在途中颠簸了两三个月,也没有出现过现在的不适。
顾离眉毛皱的紧了些:
“殿下在出现这种症状前,是否吃过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说气味奇怪,或者是味道不似往常膳食司的手艺?”
“这……”
姜若瑶忍着心头的恶心感,用手努力压抑着胸口,才不至于当着顾离的面失态。
想了半晌,方才记起一件事来:
“咱们出发的第一日早上,膳食司送过一回红豆薏米粥,说是前些日子一直大鱼大肉荤腥的吃着,早膳吃些清新养胃的东西补补,又说这红豆和薏米都是上等补女子气血的好东西,奉承说母亲如今新晋了位分正是需要养颜化容的时候。”
“母亲不爱吃红豆,便让杏果送过来给我尝了,我吃了一小盅,觉得味道有些奇怪,便没有再吃了。”
“后来膳食司送来的早膳里总是隔三差五的有这粥,味道也总是奇奇怪怪的,我虽不爱吃却也会简单的尝两口……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东西的问题……”
顾离想了想,眼神之中似乎有了些许决断,掀开帘子唤了杏果进来:
“你家殿下不舒服这些日子,我见大多都是你进来伺候殿下梳洗用膳?”
杏果不明所以,但见顾离和姜若瑶都神色严肃,也不敢随意,便严肃了神色点了点头。
“那你可还记得膳食司这些日子送来给殿下的早膳有没有一道红豆薏米粥,是不是经常送来?”
杏果想了想,肯定的点头:
“这些日子殿下吐得厉害,吃不下什么东西,膳食司的嬷嬷说送一些软糯好吞咽的东西比较好,所以便日日送了来。”
说完,见顾离的脸色一下子黑沉了下去,忙小心翼翼的问道:
“怎么了?这粥……有什么问题吗?”
顾离面色难看得半点也掩饰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温和了语气对杏果说:
“你且先不要声张,等到明日早上膳食司再送早膳的时候,你将那碗粥扣下来留给我看看,一切得等到我查看了之后才能下定论。”
杏果意识到事关重大,急忙说道:
“不用等到明日,殿下今日用的太少,剩下来的早膳还没有送回去呢!我这就去拿来给顾医师看!”
“好!你悄悄的,别惊动了旁人!若是有人问起来,你只管说殿下醒了有些饿就好!”
顾离担心杏果傻乎乎的被别人骗去套了话,恨不得能一字一句的教好了再放她出去。
原本更稳妥的办法是等明日早膳悄悄的留下那碗粥,可顾离心中的那个想法有些可怕,能早一日查明就能早一日应对了。
左右衡量之下,顾离还是决定让杏果去拿。
不一会儿,杏果便蹑手蹑脚的爬上了马车,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碗盅,小心翼翼的递给顾离,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姜若瑶,咬了咬唇还是慢慢的下了马车,面色严肃的守在外面。
那谨慎的模样,仿佛是最虔诚的圣徒捧着经文一般。
马车里,顾离沉着脸揭开了碗盅,拿着银针拨了拨,又挑起几粒红豆放在眼前仔细的看了看,面色青沉了一片。
“怎么样了?”
姜若瑶哑着嗓子问道。
顾离抿了抿唇,又看了看姜若瑶的神态,声音嘶哑得并不比姜若瑶好到哪里去:
“殿下所中的毒,恐怕是……相思子。”
“相思子?”
姜若瑶眉毛轻轻的皱起,倒是没想到这个毒的名字如此浪漫而富有诗意,不由得轻轻嗤笑一声:
“倒是个情意绵绵的名字,没想到居然是毒。”
“也不是毒,确切的来说是一种豆子,长得是有些像女子常食之以补气血的红豆,所以下毒的人才会想到将它混在红豆里煮成粥来掩人耳目。”
“幸好这东西是混在里头的,也幸好殿下吃得不多,不然就等不到我来救殿下了。”
顾离拧着的眉毛就从未松开过:
“这东西我也就在师傅珍藏的药阁里见过一串,以及师傅为它所注的信息。据说它长在靠南边的地方,那里的姑娘喜欢将它采下来做成珠链送给男子,以表达心意,所以才有了这么个情意绵绵的名字。”
“不过这东西虽然长得艳丽如红玛瑙,又被世人赋予了太多美好的寓意,却实实在在的有毒,若是误食了相思子,便会出现恶心呕吐和胸闷气短的症状,若是不能及时发现,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南边?”
姜若瑶呢喃着,在脑中默默地回忆着林羽庭送给她的宫妃势力图。
这就是了,贞贵妃母亲的娘家就是南边世家大族嫁到京城来的。
姜氏王朝疆土阔大,南边又多是不开化的蛮民,京城里的贵族一向是不屑于南边世家大族相交的。
这也是贞贵妃虽得盛宠而始终无法再进一步的原因之一,她母家的出身总是让京城中的诰命夫人们在背后议论纷纷。
若不是长在南边,又熟悉相思子的毒性,怎么会有人想到用这种东西下毒?
而且,因为是行车在外诸事都不方便的缘故,这碗碟茶盏都是由膳食司亲自送来,再由各个主子的丫鬟们送回去统一处理。
如今正是贞贵妃掌着膳食司的规矩,怪不得她敢用这种方法下手。
顾离看着姜若瑶的神色知道她心中已有定数,问道:
“殿下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