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和黛玉都忍不住笑。
太后赶着她敲:“听听这张嘴被我惯的!越发上脸了!”
探春抱着她的手求饶,太后这才反手搂了她笑。
那边紫鹃已经沏好了茶,抿嘴笑着端上来,又问黛玉:“郡主晚上请太后吃些什么?
“早些想好了,柳嫂子好去现买新鲜食材。”
太后一听,眼睛都亮了:“可以买菜么?我想去买菜!”
探春伸手捂了眼睛,无奈地便要劝。
黛玉笑着先开口:“您要是早些来我这里,旁人都不知道,悄悄的,倒是可以。
“如今整个苏州府都知道太后娘娘正在我家里住着。知府大人那边也派了兵丁差役们驻守。
“您怕是没了这个自由了。”
太后顿时扫了兴,又埋怨太上:“都怪他,神神鬼鬼的。”
黛玉想了想,又笑道:“不如这样,今儿太晚了。
“明儿您随便找个借口,把苏州知府叫来。我跟他商量,让他给咱们开条口子。
“苏州城里咱们不好逛,且往远处走走。
“我本来想着该打包回京了,所以前儿去陈湖的时候就匆匆忙忙的。”
说到这里,哎了一声停住,忙向紫鹃,“前儿从寺里买回来的那几个陶罐呢?”
紫鹃含笑答道:“您说要带回京去给太后和县主的,就没拆箱。现在东厢房里搁着呢。”
黛玉忙令她快拿过来。
太后和探春都好奇:“怎么?竟从那里给我们带了礼物回京?”
“一眼瞧见了,怪好玩的。”黛玉笑着,等紫鹃和晴雯抬了箱子进来,打开了,一一拿出来给太后看。
太后一看,竟是些上了年头的彩陶猴儿罐子、小猪陶枕,立时便爱上了,拿着看来看去,爱不释手。
黛玉接着笑道:“其实那寺里东西多得很,水面上也好看,旁边就有一个镇子,很是热闹。
“可惜我只瞧了一眼就走了。
“我听说,苏州附近这样的地方挺多的。
“不如咱们也跟知府大人打听打听,哪里的民风更淳朴些,咱们便去看看。您瞧如何?”
太后这时候唯有连连点头的份儿:“你这个玩法比太上的好。
“他就只知道跑马行船,呼啦一下风景就都过去了!
“我就是想找些好看的景儿,住在那里慢慢儿地看上几天,这才有趣儿!”
几个人说说笑笑着,计议已定。
果然到了第二天,才刚起身,太后就张罗着去叫苏州知府过来。
黛玉笑着劝:“人家还有公务呢,怎么也得快午时了才合适。”
太后不耐烦:“耽误不了他多大功夫!”
黛玉想一想,便命人出去把贾瑾叫了进来:“你那天晚上从衙门出来时,知府大人手里最大的公务是哪一件?”
贾瑾知道太后娘娘就在屏风后头,越发恭敬有礼:
“回郡主的话,小人出来时,听见说,韦知府正满府衙里找静室,好安置……北静王。”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
黛玉也不再问,顿了顿,便要让他下去。
太后却立即得了主意,亲自开口叫住贾瑾:“你叫贾瑾?”
贾瑾忙撩袍跪倒:“学生贾瑾,参见太后千岁!”
“嗯。正好,你去一趟,跟那个韦,韦什么?”太后看探春。
探春摇头,看黛玉。
黛玉笑道:“韦骏。”
太后:“嗯,你跟韦骏说,让他把水溶的情形报来给我听听。我就在这里等着他。”
贾瑾屏息听完,又磕了个头:“是!学生告退。”
快步去了。
太后满心欢喜,连带看着这人也顺了眼,笑道:“贾家倒也不都是糊涂颟顸的废物。
“我看这个就挺利落的。自称学生,身上有功名?”
黛玉有些迟疑,便看紫鹃,紫鹃二话不说便看小红。
太后见她们这一圈儿,忍俊不禁地笑:“怎么,昭庆不知道?”
“我一个人能有多少心思,哪里记得住这么些?”黛玉不好意思地笑笑,指指小红,
“我这个丫头,也姓林,叫小红。她就聪明,什么都记得住。我们忘了,就都听她的。”
小红便笑着禀报:“这位瑾爷乃是举人。同行的蔚哥儿是个秀才。
“珍大奶奶后来的那封信里,还说了一句,明年等蔚哥儿也考中了举人。
“就让他们爷儿两个一起上京去考进士呢!”
话说到这里,太后恍惚片刻,想了起来:“我记得今年恩科,荣府中了四个?”
又问探春,“你那胞弟没中,对吧?”
探春低头:“是。”
“你那胞弟年轻不懂事,实在不像话。你可还想出手管教?”太后探究地看着探春。
探春仍旧低着头,半晌才道:“我想不定主意。”
黛玉便替她叹道:“她如今是太后您的义女。
“若是管,偏中间隔着人家生身父亲,义敏的话,人家若不听,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若是不管,日后这孩子在外头闯祸,怕是不会说他是荣府的小哥儿,只会说他是义敏的胞弟。”
太后点头:“我知道你左右为难。不过这都没什么。
“明儿回了京,我请太上赏他恩典,把他关到国子监读书去。
“再好生嘱咐一下祭酒和司业,他再不成材,也差不到哪里去。你放心。”
探春只得道谢。
黛玉看着她的模样,便坐到太后身边,笑道:“其实不必。
“那孩子只是缺一顿好打。打完了,也就消停了。
“关到国子监有什么用?一群纨绔,更比着闯祸了。”
太后呵呵地笑,这才丢开手。
正说着话,外头来报:“韦知府来了。”
太后忙命快进来。
韦骏带着管晟一起来,让管晟等在花厅外头,自己进去,对着屏风叩头。
太后端起来,淡然询问:“水溶如何?”
韦骏肃手欠身,沉声道:“水溶自被禁足,便索要了笔墨纸砚,一日夜不曾停下,写写画画了许久。
“今日清晨,刚将本章写就,令臣转交太上。”
说着,伸手从袖笼里摸出一本奏折,高高举起:“臣正犹豫,是派人将此本章快马去寻太上呈交;
“还是直接送往京城,请陛下御览!”
太后一愣:“他奏折中说了什么,你这样小心?”
“北静王称,他来苏州本意并非来寻昭庆郡主,而是为了听说多年前的三家灭门案寻到了新的证据,所以来看。”
韦骏仍旧高高举着奏折,低头答话,“北王说,他在京城的宅子里,有此案的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