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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了大早,又赶了一天路的年糕儿在吃了一会儿瓜子后,终于困了。

她伸出小手揉揉眼睛,正在打盹的年老爹一下察觉了孩子的动作,他睁开眼,用腿把年糕儿的小身体抵住,“年糕儿,你挨着幺爹的腿睡一觉好不?”

年糕儿:“……嗯,我不困。”

年糕儿不肯睡,她担心睡着了,人家拿走他们的行李和好吃的咋弄呢?

火车上有很多害呆手呢。

年老爹摸摸她的小脑袋:“你睡一会儿,幺爹刚刚睡的可香了,现在轮到年糕儿睡了。”

年糕儿听了幺爹这话,这才乖乖靠着年老爹的腿睡觉。

座位上的妇女都不忍心了,“唉,带孩子出门就是遭罪啊!”

年老爹笑笑:“可不是?要不是没法子,也不会带她出门。”

知道年老爹是文化人,座位上的人都很愿意跟他聊天,这个年纪的文化人,那肯定真有本事的那种人。

“你孙女儿说你去过外国,外国啥样啊?跟我们说说呗。我听人说外国人都是黄毛,蓝眼睛,长的跟妖怪似的,真的假的啊?”

年老爹笑呵呵地说:“跟咱们确实长得不一样,个子都很高,说话不一样,有蓝眼睛也有黑眼睛,就是人,不像妖怪。跟他们说话,就跟咱们说话一个样。”

大家好从来没见过外国人,都追问年老爹各种细节,年老爹耐心地跟人家解释。

毕竟人家帮了他们,要不他跟年糕儿现在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呢。

年糕儿睡得可香了,一直到中午到时候,她被周围香喷喷的鸡蛋味给闻醒了。

她睡梦中动了动小鼻子,“……煮鸡蛋……”

年糕儿一睁眼,就看到年老爹手里拿着一只剥了壳的鸡蛋在她鼻子跟前,她扬起脑袋:“幺爹。”

年老爹说:“年糕儿醒啦?肚子饿不饿啊?吃鸡蛋了。”

年文景被骂过两轮后,已经习惯走路挨骂了,过道就是让人走的,是他们堵住过道不让人走,不能怪他走路的人啊。

眼看到饭点了,年文景顶着骂声折回来,给年老爹和年糕儿接热水喝。

天气冷,他特地用热水把鸡蛋烫了烫让年老爹和年糕儿吃,玻璃杯装了热水,用带过来的铁饭盒烫了鸡蛋,他自己拿了一个馒头去门口跟一帮吸烟的人挤着一块儿啃。

周围的人都在吃东西,年糕儿拿着鸡蛋问人家:“婶婶,你要吃鸡蛋不?烫过的,热乎,你吃一口吧。”

人家肯定不能吃啊,先别说是孩子的东西,就算大人给的鸡蛋那也贵啊,一般人可舍不得给人吃。

妇女:“年糕儿咋这么乖呢?你自己吃吧,婶有热水泡馒头呢。”

这面对面座位上的人热水都是年文景帮忙打的,人家照顾他家老人和孩子,他也没别的东西表示,就顶着骂声跑跑腿吧。

列车员其实会提供热水,但是要热水的人太多了,人还没过来,水就没了。

年文景就拿玻璃杯半路拦截,然后送过来,挤过人群的时候不但要防止水撒出来烫伤人,还要因为挤到人家挨骂。

年糕儿挨个问一遍,大家都说不吃,她才乖乖捧着鸡蛋吃。

吃完鸡蛋,她又乖乖拿鸡蛋糕吃,年老爹拿了罐头杯给她喝水:“年糕儿别噎着,喝点儿水。”

年糕儿喝口水,继续喝鸡蛋糕。

乖乖吃饭的小孩跟周围鬼哭狼嚎耍赖的小小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年糕儿看了眼前排那个不吃饭还嗷嗷哭的小孩,叹气:“以前人家想要吃都没得吃,现在的小孩喂到嘴边都不肯吃,现在的小孩真幸福啊!”

众人:“……”

不是,这是她一个小胖丫应该发出的感慨吗?

芝麻团大点儿的小人儿,竟然像小老太太似的发出这样的感慨,真是服了!

对面大伯:“呵呵,年糕儿还真是懂事儿呢。”

年糕儿:“伯伯,你咋跟咱村的爷爷奶奶们说一样的话呢?爷爷奶奶们也说穷人家的小孩早当家呢,我们家要是有钱,说不定我也像前面弟弟一样啥都不肯吃了。”

众人:“……”

年老爹摸了摸年糕儿的小脑袋:“咱家人都努力干活,现在穷没事儿,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年糕儿点头:“没错儿,爸爸妈妈得努力干活,我跟年初夏还有秦富贵要努力学习才行。”

周围人没说话,但是大家都知道,这年头,在地里头努力干活是不行的,还得出去跑才能赚到钱。

年糕儿的小屁股都坐麻了,她想站起来活动一下都没办法,到处都是人的腿和脚,动一下都不方便。

年糕儿难受,“幺爹,咱啥时才能到北京啊?”

年老爹:“咱家年糕儿受苦啰,还要很久才能到啊,咱们还得在火车上睡觉呢。”

年糕儿生无可恋地往年老爹腿上一靠,“去北京真辛苦啊!”

下午的时候,整个火车上的人都迷迷糊糊的,年糕儿中午睡了一会儿,反而精神抖擞,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仰头看着密密匝匝的人群。

透过人腿之间的缝隙,年糕儿看到有一只手正熟练又快速地割开一个人的裤子口袋,裤兜口被缝了起来,这样反而让人一眼就看出来里面装了什么。

年糕儿:咦?害呆手!

年糕儿看着那只手熟练地掏出一叠钱,快速地从一只手,传递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在经过三只不同人的手之后,钱顺利被转移了。

年糕儿:“!!!”

下一秒,年糕儿扯开嗓子喊:“爸爸,啥时才能到北京啊!”

正靠着门打盹的年文景对年糕儿的声音十分敏感,瞬间被惊醒,“年糕儿!”

他一应声,身边的人也跟着睁开眼,“这么大声,吓我一跳。”

年文景陪着笑,“对不住了,我闺女叫我呢……”

随后,年文景就听到车厢中间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我的钱丢了!”

年文景:“!!!”

一听说丢钱,整个车厢的人都本能地摸自己装钱的口袋,只有年文景忍住没摸。

他小闺女耳提面命地在他耳边脑袋,一摸钱,人家就知道有钱,不摸不担心,人家才不会多心啊!

年文景:“年糕儿啊!”

迎面挤过来两三个人,说要打热水。

里头丢钱的人已经慌了,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原地打转,完全不知道该咋办才好!

“我的兜被热割了口子,我的钱都被人偷了!”

就在他六神无主的时候,就看到人缝里一个小胖丫拿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然后伸出小手朝后面的车厢指,还对他竖了三根胖手指。

丢钱的人:“!!!”

意思是偷钱的人往那边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