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时间?”他态度颇为冷漠,文瑾心脏做颤。
“没。”
“那捡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趁你在这。让老莫传张院判来,开药,把孩子流掉。不,不传张亭荺,他的药没有效果的!”
文瑾拉住他衣袖,注视着他深珀色的瞳仁。
傅低眼看了看她白皙的手,他将衣袖抽出,“你去问下老莫和院判。看听不听你的。”
文瑾已经六神无主,她恐惧自己再度怀孕,一个人找大夫断脉,一个人感受胎动,一个人产子,过着生下孩子东躲西藏没有丈夫的生活,生两个私生子她会疯的,带小孩根本很难的!她带着弟弟妹妹奶奶长林已经够忙了,再生一个她真的会疯掉,傅又不公开承认,她干什么都是一个人,她...属实怕极了!
“蒋母知道我带着一个近半岁的,肚里怀着一个,我在蒋家抬不起头来。小蒋成什么了!我当时不该走错那一步投靠他,我害了他!”
傅景桁用手压了压胸胁,疼得厉害,对方那些人剿杀他时下了死手,他脸色苍白极了,她的话令他心情不好,便把他脚边椅子随脚踹了。
“怎么抬不起头?蒋家哪个都要跪你肚子里的。谁敢照顾不好?皇子去他家,都他妈给朕烧高香供着。亲手嫁媳妇儿儿子的不多。一拖二送人了。我疼不疼小蒋,我脾气好多了?我还不是顺着你?”
“我怀长林是一个人知道怀孕的,我生长林是一个生的。”文瑾声音也颤了,“你不会让我打胎也一个人吧。你总要参与我的一件事情,和我一起面对一件事情!”
傅景桁突然逼近攥住她瘦弱的肩膀,攥得她生疼,他素日红润的薄唇今日毫无血色,他眯着眸子,珀色瞳仁有不少疲态:“爷说了没时间。你自己去打胎就是了,爷就是这样一个事事都不参与,并且四处让女人怀孕的人渣!你自己去打了胎嫁给蒋怀州,月初去喝你喜酒!”
文瑾很生气他这个事不关己的态度,她气的手脚打颤,这个孩子又要在什么犄角旮旯出生,又要叫几斤几两的,奶奶又要说她胖胖瘦瘦真是离谱?
“我要你抽时间陪我。你不能只负责舒服,不管后果!你都可以对端木有责任心,为什么对我没有责任心,你把我弄怀孕的。我不想和端木一起怀孕比赛给你生孩子!我要你陪我一起打胎。我不要给你生小孩了!”
傅景桁把她手自衣袖推开,将头恹恹地靠在墙壁上,“不陪。”
“你陪不陪?”
“不陪。自己去。你不是坚强?一个人瞒着我敢在蒋府生长林,打胎是小事了。”傅说着微微一顿,“上你不是为了舒服。不缺女人让朕舒服,自己也可以舒服,单纯为舒服不用找你。”
文瑾又慌又惧:“你如果不陪我,我就上金銮殿堵你。让满朝文武都知道你把青楼烟花弄怀孕了!让人知道你不负责任!我抱着长林去让人知道你有个残废儿子。我和你在金銮殿闹,把你龙椅也掀了,我会把正大光明匾给你砸了!”
傅景桁没有作恼,反而半笑道,“随你便,早朝时候去金銮殿堵我吧。你搞得人尽皆知再说。别光动嘴。给爷真去!”
文瑾几乎被气死,她根本拿捏不住他,大眼雾蒙蒙的气馁道:“傅景桁!你为什么这样坏。你西宫那个肚子那么大了!你不怕她知道我又怀孕了她气早产!”
傅冷声道:“别提她行不行?除了提我后宫的女人你没话说?”
“我就提!西宫西宫西宫!”文瑾攥着拳激怒他,“皇后!皇后!唔...”
她说着,傅景桁突然将手拢在她后脑,猛地将她面庞拉近,薄唇覆下堵住她的话,他没有深入,也没有伸舌头,只是用微凉的薄唇碰着她的,阻止她继续惹他。
他说,“继续闹。已经这样了,闹什么。我想弄成这样?我想分开?”
文瑾听出他的无奈,他母亲,百官,社稷,他有他的苦,她冷静了几分,可能她被肚子里的超大意外吓坏了,她无助又愤怒还有恐惧,她离开他有着浓烈药味的胸膛,他连带着吻也没有情欲之色,只是以最直接的方式制止她继续说话激怒他,点到为止。
文瑾看着小窗外,无助道:“没有人管我。老薛不管我,我娘死了,我奶奶糊糊涂涂。阿桁哥也不管我。就让我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情。包括和蒋成亲,也没有家里大人给我做主。我自己就决定嫁给人家,一点不正式,别人成亲都高堂双亲健在,我呢,一个义父也被我自己出卖了。我要死要活都是我自己决定。根本没人在乎我心里要什么。”
“有人在乎。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个温暖的家。”文瑾红了眼角,“我不想被人骂,被人诋毁,我想要永远不流浪了。我想要...”你把我光明正大娶回家啊。可你已经有正妻了...
“你知道我没管你?”傅景桁薄唇抿了抿,身上衣物几处都渗出了湿濡的暗渍,疼得他冷汗浸透了厚衣,“你知道个什么。”
文瑾不懂他的话代表什么意思,但她听过府来玩的阿嬷说了傅给她准备嫁妆,嫁妆把中宫都摆满了,就等她成亲那日送来蒋府给她,傅说要让她风光大嫁,嫁过去蒋府生活殷实,爱经商爱教书她开心就好。他对她是舍得花销的,但他似乎又不全是指嫁妆。
可她越发觉得自己需要的不是他给她准备的嫁妆。她需要的是他。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内心里已经低头想与他做妃子。但她倔强地张不开口,她又想回他身边,又死倔着不肯低头,也不知道怎么和蒋家说清楚。她在朝着自己不屑的生活低头。她必须阻止自己沉沦!
文瑾被肚子里的意外的二胎弄得心烦意乱,她忍不住口出恶言,“傅,你为什么不死掉!你死掉我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好。我应该死掉。”傅景桁的心被深深刺痛,黑色衣物上的暗渍越发浓重了,五处伤处处要害,是快死了,不是她和儿子吊着,撑不住的,“人迟早都有一死。”
文瑾立时心疼住了,她居然亲口伤害了她深爱的男人,她的话很重,但她的确怨他思念他,再次怀孕使她很无助,又急躁,所以她忍不住伤害着他。
“真不想生这个?”傅问。
“嗯。”文瑾点头,”傅,我不想怀孕了。“
傅景桁轻柔地摸着她的发丝,“让我考虑一夜。今天不行打胎,这是一条生命,我们的结晶。让我慎重考虑。明天过府来再说。不会让你一个人堕胎。我管。”
一句我管,使文瑾突然泪水模糊了眼睛,点了点头,“好。”
傅景桁没有说什么,便去煮了些夜宵,还是简单到几乎拿不出手的葱花细面,这回加了三颗荷包蛋,他端来给她吃,“带一天就是一天的缘分,打掉前善待她,多吃点。嗯?”
文瑾被他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弄得特别委屈,仿佛他想要这个孩子,但她才不生,给他生了一个又一个,全是私生子,天天被皇太后和皇后骂,她边吃细面,边作慌不知如何是好,眼泪扑扑簌簌落在碗里,“我要嫁人了。”
“嗯。三月初五。知道。”傅景桁将她拥住,轻声道:“打胎好可怕的,很痛,容易大出血,长林怎么办。”
文瑾被吓到了,她整个身体瑟瑟发抖,“我生长林时也大出血了。我真的害怕,我再也不想生小孩了。”
傅景桁这夜没有走,她轰他走了几回,把他往门外推,又怕他被自己真的轰走,他苍白着面庞紧紧抱着她,不肯走,文瑾后来在他怀里哭了,她说怎么办..怎么办。
傅景桁看出她非常无助,但他没有趁人之危睡服她作妃子,他希望她所做皆所愿,不再被强迫,他只在她耳边说:“我爱你。只爱你。不会不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