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虞沟生打开了齐绘琉的手心给在场众人看。
齐绘琉的手心位置,赫然有五六个泛着青黑色的针眼。
很显然,这是齐绘琉拿着毒针袭击鲁蕴丹与陈长忠时,也误扎到自己了。
不,或许这不是误扎。用此物来行刺,背后之人为的就是一同除去齐绘琉。
彻底的死无对证。
戚玉寐在这时被放了进来,扫了一眼帐内的情景,也是面色大变。
林知皇见到戚玉寐进来,对花铃道:“将边上的大帐清出来,让戚大郎君给博济他们几个看看。”
“诺!”带着戚玉寐进来的花铃抱拳领命。
“有劳戚大郎君了。”林知皇沉声对戚玉寐道。
戚玉寐扫了眼断臂倒地的鲁蕴丹,肃容对林知皇抱了下拳,随花铃又出去了。
虞沟生忙也抱起齐绘琉跟出去了。
她还可保住齐绘琉心脉不绝三刻钟,让他死前清醒着见见林知晖等人交代遗言。
戚玉寐与虞沟生师姐弟两人带着林知晖等人出去后,林知皇便问喻轻若:“鲁相国如何?”
喻轻若脸色难看道:“幸好鲁相国被扎的只是手掌,反应也快,果断斩去了一臂阻止毒素蔓延,不然........”
一旁陈长忠听到喻轻若这话,才失力坐下。
随边弘沉声问:“现在他没有意识了。”
喻轻若道:“失去意识不是因为毒,而是因为失血过多。现在我已经给他止血了,好生养十日便可脱离危险。只是这手.......”
随边弘哑声道:“有命在.....便行。”
陈长忠瞬间红了眼眶,起身懊恼的先给了自己一拳,然后快步出去看齐绘琉。
陈长忠到时,齐绘琉已被虞沟生与戚玉寐合力救醒,也从林知晖口中知道了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我就知道......当时我在义子营内杀了这么多人,日后定难善终。”
说此话时,一滴泪长长的从齐绘琉眼角滑下。
“大哥!”
“大哥!”
“大哥!呜呜.....”
齐绘琉悲声道:“齐雅死了,还以为终于摆脱她了,日子也都好了.....”
“还以为.....我会是那个特殊的幸运儿,原来我.....并不是。”
齐绘琉乃性情中人,感性大于理智,所以在五义子中,他是对齐雅心情最为复杂的一人,既恨她...又敬她.....
在朝夕相对中,是真将她当做母亲看待的。
但商亭的死,还有义子营的经历,又让齐绘琉觉得他对齐雅生出这种孺慕之情不应该。
就在这纠结的情绪之中....齐雅死了。
在短暂的痛苦过后,齐绘琉感受到的只有轻松。
因为他有了新的家人,他有了在乎的妻子,他在这乱世.......也有了新的血亲。
然而这轻松的日子,快活的日子,都只是短暂的梦境。
现在梦醒了,他也要......下地狱了。
戚玉寐先是喂齐绘琉吃下了一颗药丸,然后迅速将他的上衣扒尽,从虞沟生那里弄来数十根银针,快速地在齐绘琉正身前穴道依次扎上,然后在他后背的几个穴道用力按下,再扎透了他的两根中指,在针被拨出的那一刻,齐绘琉两只中指飚出成线的黑血。与此同时,戚玉寐抬眸再次与对齐绘琉上视线,在他耳边轻声问:你是谁?
齐绘琉的眼神再度失焦。
过去被尘封的记忆,排山倒海的向齐绘琉袭来。
三十息功夫后,齐绘琉闭眼又睁眼,眼神恢复清明。
齐绘琉自嘲一笑,两行泪从眼角滑下:“原来.....我是被父母主动送给齐雅的。”
林知晖一怔,突然就明白林知皇明明已经调查过他三个义兄弟的身份,却不和他说原因。
当初齐雅是公开大办义子营的,里面的贵子除了有抢来的 ,其中大部分也有想攀齐氏富贵,家里长辈主动送过来的......
而他这几个义兄弟......就正好是被其父母送过来的。
所以....还不如让他们几个不知道。
陈长忠也早查过齐绘琉的身份了,是知道他身世的,这会见齐绘琉死前还是知道了这事,握了他的手道:“我想让你继续恨齐氏,又想着这不是好回忆,既然你已经放下了,便没早和你说.......”
“是姐夫不该瞒你.......”
齐绘琉反手握住陈长忠的手:“姐夫,芯儿.....望您好好照顾她。”
陈长忠点头,郑重道:“澄浴放心,芯儿和侄儿,本州牧都会照顾好的。”
有了陈长忠这句保证,齐绘琉似乎是终于放下了心,转首看向林知晖他们几个。
“我们几个兄弟一场,到底缘分浅薄,我走后......莫要记挂,就将我忘了吧........”
“大哥......”林知晖悲哭:“十年兄弟,如何能忘!大哥!”
于弘毅双目通红道:“那背后之人,兄弟我定会找出来,为大哥报仇!”
齐方亚哭:“我就猜到我们几个与三弟,五弟不一样,所以才没人和我们说起身世,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呜呜......”
齐绘琉抬手抚了抚齐方亚的头,齐方亚痛哭声微顿,抬头看向齐绘琉。
齐绘琉柔声:“二弟,芯儿.....就拜托你了。”
齐方亚愣。
于弘毅却懂了齐绘琉的意思,忙道:“大哥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大嫂的,无论她选我们兄弟中的谁!”
“若是大嫂放不下大哥,那我们就都是她亲弟弟!”于弘毅保证道。
齐绘琉得了于弘毅这句话,彻底去了最后心事,喉头哽出几口黑血,彻底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