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学识尽,二萧占八斗。
自萧慕之懂事起,便是与书作伴。
萧家乃凤朝最大的文学世家,世代抬笔弄墨,但凡从政,必出文之首辅。
他也不是如何爱学习,就似与生俱来般。
自父母过世后,长姐忽然便长大了,不管大奶奶如何严格教导,她都毫无怨言。
便这般,他本是想与姐姐作伴,一同学习,却不料天资太过聪慧,文学造诣不知不觉便高过长姐许多...
十六岁之际,受邀去了一次诗会,他从不喜此等交际,却还是出尽了风头。
逸尘公子之名,便在汝安郡人人皆知。
此事惹了萧老不快,她便硬生生将这事压了下去。
对萧慕之来说倒也图个清静。
只是时常还是会收到诸多娘子的围堵与传信,很是不耐。
...
在萧忆柳去京都的半年后,萧慕之也去了京都。
炎炎夏日赶路属实有些受罪,才到京都便觉头晕眼花、心悸难耐,但事事便是爱凑到一起去的。
他的马车与人产生了摩擦,对方不依不饶,应是要他下车致歉。
不想下人为难,这致歉也是当得的。
但对方的纠缠不休,属实令人羞恼...
手紧紧在袖内拽紧,心口处却已疼的有些发麻。
“我说你这人是聋了还是瞎了?都说了人家身体不适,赶着去看大夫,你杵在那咄咄逼人的搭讪?有完没完?”
此女子声音很是悦耳,说出之言却很是无礼的,但也不知为何,萧慕之却觉有几分心暖。
他怔怔的看着她将那恶奴狠狠打了一通,打完人还拿起帕子擦手...
他是想笑的,可惜身子属实不适,最后也被她赶走了。
真真是粗俗不不堪,却又有些许可爱?
也正得她相助,身子无碍。
心中一直有几分感激。
...
又是一场无趣至极的花会,此次萧慕之却不得不去,一是由外祖母与长姐陪同,二是少时好友相邀。
却不料又见到了她,护国伯世女-白沫。
本以为她只是纨绔女郎,却不料心中文墨如此深厚。
不仅得众贵女秀君欣赏。
自己的外祖母更甚,还开了先河,将她收入我萧氏门下,点为亲传学子。
当两位好友问询是否相识,提起此事,心中却觉开怀。
...
再见时,是京都最为热闹的元宵灯会。
未曾想她已是长姐的至交知己。
把酒言欢间,她似饮多了酒。
萧慕之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自然是默默跟着她的,却不料与众人走散了。
“慕之,无事吧?”
人群推攘之间,她回头看到了他,伸手一揽,一把将他护在身侧。
她却不知只此一个动作,萧慕之已是心乱如麻...
“我无事的。”
京都的花灯节人最是多了,走散了也只得过后再寻。
萧慕之也是年少儿郎,甚少出门,怎会对此情此景无动于衷?
他只看了身边路过的花灯一眼。
“慕之可是想要花灯?”
“我又不是小儿,要那做甚。”
她却是指了指从身边路过的小郎君,“他们都有,慕之也该有。”
萧慕之长睫微颤,还未做答,已有人潮涌动,“今日首灯是那江南岸的圆月灯,那可是奇班谷第二十九代传人亲手所制,金丝骨,彩燕蝶,水晶点神阙,月圆圆不缺,此灯不惧水火,可百年流传。”
“快些走,看看今日是何等难题,居然能让江南岸拿出如此贵重的佳品。”
两人也随着人群前去。
当看到题目之时,萧慕之便对着她摇头,示意自己不要。
白沫却只肆意一笑,待无人可答、无人能答之时,将萧慕之轻轻推到台下站好,“不许动,站着等我。”
一步便跳到了台上。
萧慕之见她思索片刻,一点点答题,他的眼神寸步不离。
只觉身后万千灯火,都不及她笑容璀璨。
“慕之,给。”
直到她答了题,提着花灯献与他面前。
“慕之,喜欢吗?”
“嗯,喜欢。”
“慕之就该要最好的。”
便是此刻,萧慕之知晓自己完了。
*
行至桥头,她又让他站着别动,一转身便拿来两盏河灯,“慕之,郎君都要许愿的。”
“好。”
莲灯入水,轻轻摇晃,他极为真挚的许下一愿。
愿得一人心...
其实他不知,在他认真许愿时,她看着他的眼神中满是笑意与宠溺。
“慕之,我们去放个孔明吧。”
“嗯。”
“慕之,来,你来写。”
“为何你不写?”
“字丑。”
萧慕之眨了眨眼,嘴角含笑,只得默默坐下。
却不知写什么...
“我说,你写。”
“嗯,那你说吧。”
“浮世三千,吾爱有三。
日、月与卿。
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萧慕之的笔顿住了,手肉眼可见的有一丝微颤,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白沫一笑,俯身而下,握住他的手,提笔写起字来。
萧慕之觉得自己脑子都空了,不知该作何感想...
“慕之,可好啊?”
萧慕之抬眼望着她,可能是她的眼神太过真挚,眼眸中的深情早已表露在外...
“得卿钟爱,吾之所求,吾之所幸。”
...
六月十八日。
她不负众望,成了女帝钦点的金科状元。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白沫是以状元之身,向萧家求亲。
萧家乐见其成,应了此事。
护国伯也将这婚事看的极重,夫妻二人亲自捧着丹书铁券去求女帝赐婚。
女帝却是随意的摆摆手,“丹书铁券你便好好收着,这婚,朕便赐了。”
...
九月十日。
白萧两家的喜事之日。
白世女求娶的便是萧老独孙,萧慕之。
也算是才女配佳人。
婚礼办得可谓是全城瞩目,好不热闹。
*
结婚当夜,她说送他一物。
“何物?”
“俗物配不上我的慕之,我愿为你徒手摘星辰可好?”
“当真?”
“自然。”
她便真的送了他一颗星辰,她说世间唯有此一颗,此生亦只爱他一人。
...
萧慕之从未想过,成婚后不止妻主与自己恩爱有加,母亲父亲还很是和善,连舅父舅母都是极好的。
全家都未曾轻待他半分。
他一进府,父亲便把中馈交到了他手上,只言,“慕之,沫沫顽劣,你以后多担待着些,我们护国伯府门第不算高,是委屈你了。”
萧慕之不敢接,他却是执意,“不过慕之你放心,我定待你如亲子,我隽家不说其他,唯有财富甚多,父亲定将你照顾好,同沫沫一样好。”
过门便当家,这家一当便是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