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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不是头一回从山里带人出来,喜娘早习惯了这一套流程,她将人安置在镇上的民居里——这是官府出钱建的屋子,并不怎么好,毕竟如今处处都在修路,能挪到这上面的钱实在有限,便只是将曾经的危房重新修缮,勉强遮风挡雨罢了。

但对风林他们来说,这样的屋子都是想都不敢想的好地方了。

“瓦!”石娘指着屋顶,兴奋地叫嚷,“山虎,瓦!我听我娘说过!”

“有了瓦就不漏雨了罢?!”

喜娘推开门,她解释:“还是会漏,所以要勤修捡,不能等下了雨才晓得去捡瓦。”

石娘脸颊绯红,双眼冒光,他不住点头:“好!好!我也能住有瓦的屋子了!”

山里自然是没有瓦的,种地打猎耗费了所有时间,屋子门都关不上,家家都是茅草搭得顶,石娘这一代人,别说看见瓦,便是听说都听得少。

“你们五个人正好一间。”喜娘,“如今困难些,只有上下床,但都是好木头做的,轻易不会散架,平日里你们就在这儿歇息,如今宵禁的时间晚一些,但外头有人敲钟了,你们就得赶着回来。”

西夏毕竟不是清丰钱阳,刚刚易主,正是人心散乱的时候,吏目的人手也不足,于是依旧延续了以前的宵禁,治安同以前比倒还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毕竟役吏署也人手不足,招新人还得调查,避开当地大族,也不能只任用当地汉人,于是暂且也禁止人口迁移,农户要入城虽然不用交入城费,但必须有本村村长作保。

这固然加强了村长和一部分乡绅的权力,但确实也是眼下的无奈之举。

好在农业和商业上都迎来了转机——商人们看在种种优惠和可以短暂剥削一下劳动力的份上,纷纷派出二把手前往西夏,勘测土地建厂,在本地招聘工人,一部分商人甚至在官府支持的修路工程下自行拉起队伍,修一些便于农户出行的小路。

这自然不是商户人都在阮响的洗礼下突然变得品格高尚,而是不让农户出行,便没了可以剥削的廉价劳动力,城内的百姓怎么也有几颗破钉,一条街的百姓通常有自己的小组织和商户讨价还价,商户们为了避免麻烦,和从中获取更大的利益,宁肯先吃一点亏。

而在农业上,官员们到岗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雇佣无地佃户开荒,改善土质,这个过程全由官府花钱,佃户们可以背靠官府度过无地无粮这样最艰难的关节。

钱如流水一般涌向西夏,而受到冲击的,又不仅是西夏人。

西夏如今并不能算有序,但这混乱里隐藏着从前未曾有的生机,简易的工厂被搭建起来,本地百姓挣到的第一笔可观的钱,反而是靠顺着这股建厂热而兴起的施工队,当便宜的红砖被烧制出来,这股热潮几乎风靡了西夏的每个角落。

即便是最封闭的乡村或游离在外的牧民,都知道如今去工地搬砖调制水泥是很挣钱的活。

倘若说调制水泥还需要一些技术,那么搬砖就是完全的体力劳动,几乎人人都能去,并且挣得是以往体力活的不知道多少倍。

喜娘是常在乡间行走的,人人都知道她有大前途,但也都看着她时至今日还在不断上山下乡,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喜娘看着已经不是少年人了,如今虽说才二十出头,但看着像是三十许人,或许是年纪看着较大,竟然莫名让更多人对她产生了信任,认为她光看样貌,就十分的“成熟稳重”。

“我去问了问,如今那些商户招工,一个月的工资,竟然又下调了,刚来的时候一个月肯给两百三,如今最低竟然只给一百二!”同伴在开会的时候拿着自己的“记仇本”,一脸愤慨,“上回我就往上报告了!但上面竟然一个字都没有说,她们这是在放任商户剥削百姓!倘若阮姐知道,是一定会为百姓主持公道的!这些当官的,吏目,肯定都收了商户的钱!”

“可能因为都是党项人的缘故。”有同伴抿着唇,轻声说,“我们到底不是汉人……”

喜娘安静的听着,她也预料到了同伴们的反应——她们都是最早靠近阮地的党项人,她们也真心实意的想要改变党项人的处境,否则也不会和她一起远离城镇,经常幕天席地了。

“那……那以前咱们上的课,听的东西,都是假的了?”有人忍不住发泄,“什么大同?什么平等……这都是哄小孩的玩意!说什么世上不该有奴隶!哈!不该有的是汉人奴隶,党项奴隶还是该有的!”

“都安静!”喜娘拍了拍桌子。

同伴们都闭上了嘴,但神情中都带着不甘。

“我知道,你们看着党项百姓受委屈,心中难免不是滋味,但,西夏的汉人,难道能拿到和阮地汉人比肩的工钱吗?也拿不到,无非是他们会说汉话和党项话,商人们更爱用他们,给他们开的工钱里,实际上还包括了一部分译语人的酬劳。”

喜娘:“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商人们不止是从工钱上占便宜,他们租地也免租,建厂有官府补贴,甚至前三年都不必交税,按你们的说法,这些商人是在连官府一起剥削?”

“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不过是出去两个月,集市附近又多了许多厂子吗?且又多了许多小路。”喜娘,“是,官员们没有认真管束商户,但倘若官员认真管束,那商户要出同样的钱,为什么不留在阮地,为什么不如青州?那里有能认字的百姓,有肯花销的百姓,有车站有好路,不管是招工还是运货,咱们这凭什么跟他们比?”

“论勤奋,肯下力,党项人也不比他们差。”有人小声说。

喜娘:“也不比他们好多少,除非我们一个人能干三个汉人的活,否则商人为什么来?真要是干了三个人的活,岂不是活生生累死了?”

“你们只看眼下,但三年过后,五年过后,厂子都建成了,百姓手里有积蓄了,商户的家底也在咱们这有一份了,官府自然就管了。”

“便是农人也知道,所求越多,最初就要把头低下去!”

“所谋越大,越要忍一时之辱!”

“见不得百姓吃亏,那你们可想得出好法子,让商人出钱出人出力,到贫瘠的山里建厂修路?你要让山民走出深山,总得给他们寻个生计吧!否则纸上谈兵,徒增笑料。”

“来,有想法的现在就说说,只要想得出来,我想阮姐也不会吝啬高官厚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