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士良道:“我乃是前朝太监,枢密院指挥使仇士良,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若老实回答,好好配合,我就放你安生回去,若不乖乖听话的话,你就留在这幽都的深处,陪我这一副将死的老骨头吧。”
他的话语之中尽显威胁的意味,完全没有保留的意思。
在如今的幽都,死气如此浓密的地方,于他极为有利,只要是神王以下的修士,他都有信心拿捏。
卢仲并没有说话,还是不卑不亢,也不惊慌。
他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了,此时也开始思考起进退来。
仇士良道:“听说你曾经在江都被万鬼啃噬身体,理应万劫不复地死去,为何又能完好地站在我的面前?”
卢仲看向仇士良,一双眼眸变得极为冷冽。
似乎双方之间随时都会爆发一场激烈的冲突。
仇士良却还是高高在上地道:“卢仲,不要做让你后悔的事情。”
卢仲身后的两个长老紧张到了捏紧拳头,拳头里面全都是汗水的程度。
仇士良这个太监虽然病恹恹的,但散发出来的煞气却比十万水鬼还要猛烈,只是站在他的面前就已经忍不住胆战心惊了!
卢仲到底要怎么做呢,是和他直接冲突,还是老老实实说出秘密呢?
若是你,又会选择屈服吗?
只见卢仲微微一笑,道:“是逍遥道的白教主复活了我。”
听到“复活”这两个字的时候,仇士良那一张死气沉沉的脸突然有了活气,就连眼神也是猛然一惊。
“复活?!当真是把死人从冥府复活吗?”
仇士良又迫切地道:“我要你把这件事的一切都说出来,事无巨细,全部都说明白!!”
卢仲却道:“这件事我怎说得明白,又不是我复活别人,而是我被人复活,你不是应该去找那位白教主吗?”
“逍遥道的白若风是吗?”仇士良的一张脸阴晴不定。
卢仲道:“正是他。”
“他竟然这等本事!”
突然仇士良又问道:“那这复活可有什么副作用,是不是复活的人就要听从白若风的摆布,变成他的傀儡?”
卢仲却道:“我如今正在单独行动,你觉得我的样子像是傀儡吗?”
仇士良却是直接飞身到了天上,然后无声无息地朝着这边靠近过来。
很快,仇士良落到了小船上,卢仲的身边。
他的到来,同时也带来了一股极为庞大的压力。
这压力让卢仲身边的两个长老额头冒出大量的汗珠来,简直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接着就连他们的眼神之中也透露出一股强烈的恐惧来。
内心之中已经不可避免地产生一股强烈的怀疑——今日他们是不是能真的活着离开这里!
而仇士良精明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了卢仲的身上。
此时卢仲身上的压力可谓是泰山压顶。
只听仇士良道:“你的身上有一股不是人的气味,现在的你究竟是什么,是人,还是妖怪,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卢仲面对这巨大压力,却还是微微一笑道:“我的确不能算是人了,不过也不是妖怪,复活我靠的不是凡间的力量,而是天外天……”
“而且这复活也有一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每日都要嚼人心肝。若不吃心肝,就会……死。”
听说要嚼人心肝,那船娘露出震惊表情来。
仇士良却毫不在意,女帝为了炼制丹药,从处女身上强采的铅红都不计其数。
一日吃几副凡人心肝,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仇士良道:“卢仲,希望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不然的话……就算天涯海角,你也逃不掉。”
随后,他又朝着卢仲摆摆手道:“带着你的人回去吧,这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
卢仲这下算是明白了,曾经的神都,如今的幽都,已经被这些前朝的太监们占据了,已经是他们的巢穴。
这些太监都修炼了九幽秘法,本来就能提取死气增强自身,到了这种诡秘的环境之中,那更是如鱼得水。
今日,仇士良放他走,已经算是讲情分了。
至于仇士良要复活谁,这件事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卢仲又道:“逍遥道白教主的复活死者,还有一个重要条件,那便是死者的尸体要在,尤其是头颅,身体四肢反而在其次,就算四肢、内脏残缺也没多大关系,但若是没了头颅,便是白教主有通天本领也复活不了……”
仇士良又看了他一眼,问道:“还有什么讲究没有?”
卢仲道:“就这些了。逍遥道的白教主,如今应该在幽州,他们逍遥道出了一个叛徒,自称什么大明龙主,正在幽州举事造反,公公若要寻他,可去幽州。”
“好。”仇士良淡定地吐出一个字来,但看向卢仲的眼神却更加奇异。
仇士良也有些不解,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如此配合他。
传说中卢仲狡猾如狐,是天生的阴谋家。
仇士良原本还以为他很不好拿捏的,暗中做了三层布置,想不到事情比他预想的要顺利得多。
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卢仲复活的秘密,那么接下来他便会去找逍遥道的白若风,不惜一切代价地复活女帝。
只是……他统领的枢密院以及巡天司,长期作为女帝的爪牙,镇压天下的宗教。
逍遥道正是被他和女帝亲手打入邪教一流,然后他还亲手镇压过逍遥道几位尊者……双方之间有血海深仇!
就算找得到白若风,想要让他复活女帝,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就算再有难度,他们也一定会去做到的!
因为他们对女帝,从来都是忠的。
这一份忠诚,海枯石烂都不会改变。
林萧还不知道,自己遇到过的最大敌人女帝已经有死灰复燃的苗头。
他已经竭尽全力地往东海赶。
等能看到碧蓝海波的时候,他紧绷着的一颗心终于稍微放松了下来。
就好像尘世的喧嚣已经全部都远离了他。
这感觉实在是难以相容,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畅快。
在此刻,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天高海阔可以扩展人的心胸。
就连不学无术的他也忍不住念了两句诗。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