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月兔瞥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杨九千,没再要求她和自己并排上楼,她的步子越来越慢,一直到站到五楼的最后一级台阶上时,她愣住了。
这里没有楼层,也没有任何自习室,从每个角度来看,都像是楼顶的天台。
甚至室外的风从一旁刮过来,轻轻吹起了她的一撮碎发。夜色中月亮依然不见踪影,黑漆漆的云压在头顶。
“这里不是五楼吗?”她回过头看向杨九千,却发现连杨九千都不见了。
“姐姐我在这呢。”杨九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正靠在距离天台边缘很近的一个水泥墩子旁边。
谭月兔看看她,脚下一步也没有移动,“你怎么跑到那去了,快点回来,今天晚上风这么大。”
“我好像看见杨洪宇了。”杨九千背对着她,踮起脚往楼下张望着。
她看的那个方向,怎么也不像是杨洪宇会在的地方。
“你快过来,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他。”杨九千没有收回向下看的眼神,她只是伸出一只小手不停对谭月兔招呼着。
“我不过去了。他不可能在那。”谭月兔冷静地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天台,“我现在要去六层了,你要跟我走就抓紧一起。”
“这里就是六层呀,姐姐。”杨九千笑眯眯地回过头,她的眼神空洞又死板,和她的表情完全不搭。
“不可能。我刚只上了一层而已。”谭月兔面不改色的应付她,想要转身回到楼梯上才发现。
刚才的楼梯也已经消失了。
看来今天横竖就是不想让她离开这里。
她抿了抿嘴,右手的掌心悄悄藏在背后,慢慢往杨九千的方向走过去。
距离她不到五米的位置,杨九千依然微笑地等着她,“我以前最喜欢和杨洪宇在这里看风景了。”
“那会我还问过他,你说从这里跳下去,加速度要怎么算?”
杨九千回过头看着天台外面的夜色,自己忍不住笑了,“结果杨洪宇说,他最讨厌物理了。”
说话间,谭月兔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她余光往楼下扫去,除了一排黑漆漆的树影,什么也没有。
“我看他也没在这里,你快跟我回去吧,我们去其他地方找找。”
谭月兔一把抓住了杨九千的手,牢牢握着没有松,她的手小小的却十分的冷硬。
察觉到被谭月兔拽住了手,杨九千回过头又笑了,这次却显得不那么友好,“姐姐也来陪我一起吗?”
“我陪你离开这里,你不需要继续在图书馆里游荡了。”握着杨九千的手十分坚定,并没有随着她的动作继续往天台方向靠过去。
“你骗我,你根本没有来陪我。”那女孩的声音突然变得凶恶又愤怒,“你骗我,你应该一起跳下去才对。”
谭月兔觉得手里的力道突然一松,刚攥着的小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后面突然出现的一股力量,一把将她向天台的边缘推了过去。
“你根本不是杨九千!”她大喊一声,抓住边沿的栏杆,才堪堪把自己在天台细窄的围墙上固定住。
刚才站在她身边的杨九千,双眼血红,黑色的头发变得污糟一片,她的身上以胸口为中心渗出了不少鲜血,正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陪我。”血红眸子的杨九千面目愈发的狰狞。
她的手一把掐住了谭月兔的脖子,另一手向她扶着栏杆的地方推了过去,“谁都别想上到六层。”
谭月兔感觉自己的半个身体倾斜出了天台的边缘,她用足了力气抓住栏杆,平衡住自己的重心。。
“杨洪宇是你的好朋友,你却要害他。”
周围不知何时已经笼罩了一重浓浓的黑雾,天台的景物变得模糊起来。
“我说了,我只是他的同学!”
“杨九千”瞬间愤怒得无法自控,整个人都抽搐起来,面目狰狞又扭曲,直接扑了过来。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一晃过,“杨九千”扑倒在天台的栏杆上。
谭月兔一个漂亮的闪身站在了“她”的后面,右手正贴着“她”的后背,那染血的后背顿时冒出滚滚黑气。
“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煞气。”她的右手正在试图控制住这个冒充“杨九千”的鬼,却不料对方直接从天台的边缘翻了下去。
鬼还能跳楼?她小心地和天台边缘保持着距离,往下看去。
刚才黑漆漆的树影不见了,只有大片的水泥空地裸露出来,那地上分明躺着一个男孩子的人形,鲜血在他身体下面,如流水般慢慢扩散开。
谭月兔曾经听人说过,自杀死去的人会回到自己死去的地方,一遍遍重演当时的场景,这也是他们不珍惜生命的惩罚。
如果自杀的是刚才那个戴眼镜的男孩,这大概就是他现在每天在经历的劫难吧。
思之及此,她双手结印,手指夹着一张黄符,轻呵了一声后,丢到半空。
顷刻之间,刚才夜空下被层层云雾遮挡的天台消失了,室内的白墙和灰砖再此出现,她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楼道里的窗户旁边。
那平时紧闭的窗户大敞四开,如果刚才她一个不慎,真的会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而窗口旁的地上,静静躺着一个学生的名牌,上面写着高一三班,梁晋语。
谭月兔捡起那名牌,转过头继续向楼梯走了过去,这次她终于没费什么力气就到了六层。只不过这一层看起来更诡异了。
因为六层根本就不是个夜晚的图书馆,这里所有的自习室和房间都敞开着,里面人声鼎沸,甚至还有白日炫目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
完完全全就是个学校白天的景象。
她这次没有再一个又一个房间找人,因为时间已经不允许了。
谭月兔直接在走廊里大喊起来,“洛辑,你在哪!杨洪宇!杨九千!”
身边喧闹的声音仿佛隔绝了她整个人,学生们依然做着自己的事情,就像没有看到她一般。
她着急起来,不断在来来往往的人中穿行着,一边叫着洛辑和杨九千的名字。
那些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的学生,每一个人都没有面孔,而每一个没有面孔的脸又发出着奇怪的笑声,听得她毛骨悚然。
谭月兔走到一个拐角处,正要往回走去,一只修长的手拉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