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沈轶,只得强压下内心悸动,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接着挪转话锋。
“我与她相识,便已在与顾念分居之后。无论你信与不信,我自问这一点上、无愧于你二姐。”
“无愧?你对我二姐,竟然能亲口说出、‘无愧’二字!”
“果然不愧是能够将沈氏,从一家小旅馆,做大成连锁酒店集团的董事长啊。这泯灭良心的本事,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顾晗语带嘲讽,随即抬起手来,将原本紧握的拳头,猛然拍在餐桌之上,所引起的这番震响、甚至都令沈轶身前的碗勺,隐有颤触。
沈轶蓦然,他抬首径直与顾晗再行对峙,只是此刻眼眸中、却多了一丝躲闪之意。
“沈总,看来今日,我们只能聊至此处了。这顿饭,便留作你自己享用吧。它日无论何种场合,你我再见,便只有公事可谈。”
顾晗话毕,豁然起身、垂首俯视,盯住身前这位、硬朗面容下,透着凌厉、却似乎藏满心事的中年男人,接连冷笑作毅然状后,竟甩手踏步离去。
显然顾晗此刻,已无耐心再与沈轶沟通私事。
关于自己这位姐夫、与二姐的过往,在如今看来,对方显然有刻意规避、隐瞒之嫌。
如今她已然坚定,自己从天韵高层处、获悉的当年见闻,便无意再多作久留,继续聆听沈轶的所谓辩解。
沈轶视线张望开去,目送顾晗径自离去,却未尝再起身相拦、或开口想要探问什么。
他神色微凝,在这一刻,整个人身子也不由得紧绷起来,自顾沉默着。
他未曾想到,盛云舒家,已然当真开始率先动手了,并且甚至将目光,都放在了自己身旁的家人上。
可照理言说,他们应该此前、做过调查,分明是知晓顾念当年,是有一名女儿留存下来的,很可能便会顺理猜测到,沈芊榆的身份。
但眼下,与顾晗谈及,对方却似乎、并不知晓此事。
很显然,舒家对此,也有意隐瞒,怀着他们别有用心的意图。
“看来之前做的这些,尚且做不到、完全保护小榆和婧然。我必须得、加快那个计划了。舒尚云,我说过,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自己关心的人,再受到伤害。”
双眸微眯之间,沈轶转而将视线眺向窗外,那有着硬朗轮廓的面容上,也开始点点为、肃然神色所掩盖。
……
溯大芳园本科,女生宿舍楼,设计学院大三所在楼层,其中一间寝室内。
“嘉淇,你怎么了?”
靠窗的一张床榻之上,正躺着闭目午休的罗悠,被一阵持续的翻身扰动声所惊醒,迷糊着睁开双眸、循声望去,瞧见对床上的少女突然坐起,不由疑惑开口探问。
“不行,罗悠,我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我睡不着,我去找你哥再问问。我就不信了,他理亏在先,还能对我怎样不成?”
秦嘉淇翻身下床,简单梳理了一下长发,将其束扎,并飞速穿上鞋袜后,就欲朝寝室门外走去。
“你不会、又要去莘园男生宿舍楼下呼喊吧?上次差点,就惊动宿管主任了。嘉淇,这次,你可千万别再闹了。”
罗悠见状,连忙同样起身下床来,伸手拉扯少女皓腕,将其拦住,似语带提醒般,蹙眉小声言及。
秦嘉淇红唇微张,俏脸之上,神情略微恍然。
接着她唇角轻掀间,却似乎骤然想到了什么解决法子,于是侧回身来,看向罗悠,突然一改面色烦躁,冲其盈盈堆笑。
“罗悠,咱俩是不是好同学、好室友、兼好姐妹?”
“你想怎么做啊?”
与秦嘉淇早已相熟甚深的罗悠,哪里还会不清楚,对方这般问话的目的,当下便将其戳破、无奈点头叹问。
“你就帮我,一个小忙就行了。这样……”
秦嘉淇莞尔一笑,接着小脑袋凑近前去,贴至罗悠耳畔,一脸得意般,道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主意。
……
溯宁市高新区,中央商务cbd群,沈氏集团大厦、地下车库。
午后于公司食堂,用餐完毕,在略作小憩之后,赵婧然便悄然离开了副总经理办公室,径直乘坐电梯下楼来。
知会了贴身秘书池念秋一声后,她便由后者驾驶专车,载着前往溯大而去。
昨日在西区校园学生综合楼前,赵婧然与钱锋相约在此,对方将会领柏棠前来此处,与她相见。
故而赵婧然在临出发前,还特意认真打扮了一番,换了一套颇带亲和感的休闲服装,在整理好思绪之后,却依旧难掩内心的紧张激动。
此番前往溯大赴约,虽说她并不知晓,结果如何,柏棠是否会愿意与自己相认。
但赵婧然至少需要见到他,哪怕知晓他过得如何,生活怎样、前来溯宁的目的,这些便也足以令她,一直充满遗憾的想法,能够得以稍作慰藉。
“棠棠怎么会,欠了同学那么多钱?他独自一人、离家前来溯宁,莫非是瞒着若愚的父母,自己做下的决定?”
赵婧然此刻,落座于轿车后座、靠窗一侧,视线透过密闭的车窗望出去。
看着眼前渐次向后退去,逐渐因为提速、模糊起来的风景,她脑海之中的思绪,也一如这般、飞掠而过。
昨日钱锋,显然也瞧出了,她寻找柏棠之急切,以及彼此间身份的不一般,所以才会言明,柏棠欠了自己的债未还。
显然是对方,刻意为之。
至于目的为何,赵婧然纵然待人老练、谨慎以对,她虽不至于中了,一个稚嫩学生的圈套,但关心则乱之下,却也险些就要、当场应了对方的条件。
昨日离别得匆忙,赵婧然未尝过多猜想,如今细思品来,赵婧然却甚至会觉得,钱锋手中,那持有的半枚、模样熟悉的羊脂玉玦,或甚是从柏棠处、抵押而来。
如此一番猜测落下,赵婧然不禁对自己曾经的丈夫——柏若愚,也心生了一丝极淡的隔膜。
难道说,当年他甚至、隐瞒了自己与苏茹之间,一些纠缠不清的往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