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若如实向自己母亲答复,接着见到她面色微变,倒也并没有想要拒绝,只是心中怀揣着,对某种结果的渴望确定,还是复问了一句。
“妈,您想要与我们,聊什么呢?”
“没关系,你愿意答应帮忙呢,妈妈就很满意了。我想和你们讲讲,外面的世界。”
“这些日子我在国外出差啊,真的见到了,很多有趣的人和事物,真的每一次出门,都会增长很多的经验见识。”
“妈妈希望也能够将这些东西,分享给你们知晓,好让你们学到,更多的人生阅历。”
秦嘉若将素手抽回,缓缓站立起身。
“妈,我们人生的阅历,是属于自己的,要靠我和嘉淇,自行去体会感悟,才最为真切。哪怕过程,真的因为缺乏经验而受挫教训,也自是我们不同的经历成长。”
“我愿意,听您讲述、分享这些见闻,如果您能够觉得开心快乐,我不会、也不想阻拦。只是嘉淇她,恐怕是不会愿意,听您只讲这些的。”
她俯视望向母亲,并未隐瞒自己,和妹妹心中的态度。
毕竟她清楚,母亲是知道姐妹俩,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只是秦琛天性使然,作为母亲,她给予了自己拥有的,物质上能够满足的一切。
然而情感之上、家庭之中,那份温馨的欠缺,是她不懂、不会、始终难以逾越的内心芥蒂。
秦琛虽已年过不惑,但却始终怀有一颗,年轻、独立而火热的心。
她结婚颇早,刚满二十,还尚未体验少女毕业后,应有的自由发展,便被父母家族,安排嫁给了,现在两姐妹的父亲,秦海音。
秦琛心中,一直将秦海音视作长兄,这并非代表,两人间没有感情。
相反,她一直,颇为崇拜自己的丈夫。
只是那份爱,更多的则是彼此敬重,有如孟梁举案齐眉、温婉和谐。
他们的爱,不曾轰轰烈烈、也不曾海誓山盟,更没有彼此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款款深情。
秦海音有自己作为缉毒警察,必须要承担的责任、要认清的工作环境。
她将秦琛,更多看作责任,看作必须要保护的人,想要珍惜照护,想要相约一起退休、变老之后,随了她的个性愿望,与其一同环游世界、放逐山水。
只是天不遂人愿,意外降临,总是那般猝不及防,彻底打乱了,未亡人当初的心绪。
秦海音在那次缉毒大案中,负伤去世,惟留下当时远在海外的秦琛,一人独自在电话中,面对、接受此噩耗。
警察严肃平淡的通知话语声,落在秦琛耳中,是那样不含半分情愫的冰冷,令她完全未曾有所感受。
她能真切听闻到的悲伤,只有电话中,自己的两名女儿,当时在医院病房外的,不住啼哭。
……
见到母亲,似乎陷入了回忆思绪中,久久未曾,再开口答复自己,秦嘉若也同样选择了,静默不语。
她重新坐回了椅边,就这样安静注视着,母亲略带怅然的白皙面容。
这间古朴典雅的卧房内,一时便被晚来娴静的气氛,所充斥萦绕。
夜幕笼罩着这片苍穹,溯宁繁华而喧嚣的街道,也在子时过后,开始变得渐寂下来。
晚来更深露重,浓云昼雾,弥漫郊野。
想来明日,定是一个艳阳好天气吧?
翌日黎明,天际尚且暗沉,仅有东方,渐露细微的鱼肚白。
溯大莘园设计学院,某间寝室内,柏棠与罗弈,便已起得床来。
两人蹑手轻声,带上昨日便收拾、整理好的行囊,跨上一个简单的背包,便悄无声息地出门离去。
柏棠乘坐罗弈的车,两人直奔西山区的长途车站。
这亦是他第一次,体验坐摩托车。
清晨露水凝结,凉风拂过身体,带来瑟瑟刺骨感。
此时天气,最是早晚温差颇大的季节。柏棠本来穿得便不多,待得到了车站之外后,竟不禁,打起了几个喷嚏来。
罗弈瞧见柏棠这番模样,不由担心,他会着凉感冒,于是几番劝说下,柏棠总算是答应下来,两人先在车站外,吃过早餐,再行搭乘下一趟车出发。
罗弈自一处包子铺店主处,要来了热水,让柏棠就着热水进食,顺便也能够暖暖胃。
柏棠嘴上,虽然有些推搪,不太习惯这样,被人强作照顾,但他自是能够感受到,罗弈有意的关切,因而也并未有所拒绝。
反而柏棠内心,倍感温暖,这比罗弈所递来的一碗热汤,或许还对他,起到了更大的效果。
两人于一处面馆门前的露天餐桌边,对面而坐。
罗弈早间喜好面食,点了一份羊肉烩面后,便端坐等候着。
他目光看向身前,正在埋头专注,吃着手中包子糕点的柏棠,心神微动,似乎思忖间,想到了什么,踟蹰了片刻后,仍主动选择了开口道出。
“柏棠,你放在寝室书桌下的,那个礼盒包装,其实,我之前便见过。我也知道,他应该是,钱锋交给你的吧?”
罗弈突如其来的问话,令柏棠吃饭的动作,猛然一滞。
他咽下口中食物,恍然抬起头来,看向罗弈,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惊诧。
“我昨日一早,便将已它,替你交还给钱锋了。”
罗弈在此时,如实开口。他觉得,不管柏棠是否知晓,今日对方愿意,这样帮助自己,那自己也不应该,对他有所隐瞒。
“你说……”
柏棠嘴唇微张,面色开始飞速变幻,从茫然,一直到不可思议。
他如何也未曾想过,竟是罗弈拿了自己、或者说是,拿了本是钱锋的东西。
“唉。”
柏棠心思惆怅低沉,长叹出声来。
他念及昨日,答应钱锋之事,心中多少有些幽怨。
但他也知道,罗弈当时,并未将自己视作朋友。他愿意这样做,许是当真出自,见不惯钱锋的盛气凌人而已罢。
“你若能,早些告知我,我也不至——”
柏棠用仅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喃喃出口,对于钱锋的勒索行为,心中则更加警惕,和惶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