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对伊藤平的问讯,伊达航和安室透简单的交流了一下:“伊藤平应该没说实话,他说没听到任何声音的时候回答的太快了,正常来说,听到这种问题都会有个稍稍回想的过程。而且他还解释了很多他没听到声音的原因。”
“所以他有可能听到了什么,但是不想承认。”安室透说道。
不过虽然有所怀疑,但没有更多的线索,安室透和伊达航只能先按下心思,继续问讯。
很快,第二个嫌疑人市川北俊被叫进来了。
市川北俊坐在椅子上,垂头含胸,两臂向前撑在腿上,肩膀也向内扣,西服外套的扣子全都系好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的姿势,还是能看到市川北俊里面那件有些发皱的衬衣。
伊达航用食指关节敲了敲桌面,道:“抬头,市川先生。”
市川北俊立时条件反射似的把头抬了起来,但是两臂夹得更紧了,看起来姿势有几分怪异。
伊达航抬手在额头上按了按,稍微把声音放得柔了一点:“别紧张,市川先生,就是问你几个问题。”
“今天中午12点26分左右你进入洗手间,12点45分左右离开,在这段时间里,你在洗手间都做了什么?”
“我……我在洗衣服。”市川北俊小声说道。“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把酱汁沾到了衣服上,因为下午还要上班,所以我就想去洗手间把衣服清理干净。”
“这十几分钟你一直在洗手台那里吗?”
“是的。”
“那你有看到都有谁进出洗手间了吗?”
“我当时着急处理衣服上的酱汁,没有很在意,似乎是有两个人进去,后来又有两个人出来吧。不过我记得有个穿着花衣服的年轻人急匆匆地跑出去了。另一个人是在他之后出来的。”
“为什么你会对那个年轻人有印象?”
“因为……因为他上完厕所竟然没洗手……”说着,市川北俊脸上还露出了极为嫌弃的表情。
伊达航和安室透都无语的抽了抽嘴角,虽然上完厕所不洗手确实不太好,但是毕竟是别人的手,不用这么嫌弃吧。
“那在这期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市川北俊想了想,摇摇头:“我把衣服洗了以后,整件衣服都湿了,没法穿,我就想用洗手台上的烘干机把衣服烘干,烘干机的声音很大,我什么都没听到。
而且那个烘干机还把我的衣服弄得皱巴巴的。穿这样的衣服实在是太失礼了!”市川北俊说着说着,竟然眼泪都要下来了。
伊达航又问了问市川北俊和烤肉店老板,还有死者前田智一的关系,就让他出去了。然后把第三位大岛田叫了进来。
大岛田是个聋哑人,伊达航只能通过写字的方式问讯。
从衣着来看,大岛田的生活情况应该不太好,脖子上的围巾有些旧了,身上的衣服也是肥肥大大的不怎么合身。
伊达航打开自己的警察手册,在上面写下问题,再让大岛田在写字回答。
“12点27分到12点40分,你都做了什么呢?”
大岛田在本子上写,他去了洗手间,进了洗手间以后,两个隔间都有人,于是就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伊达航又问他还记不记得他用的那个隔间的前一个使用者长什么样子,大岛田想了一会儿,打着手语说自己不记得了。
“那你还记得洗手间里的什么人吗?”伊达航写道。
“洗手台那里有个穿西装的年轻人,我进去和出来的时候都看见他了,一直在那里用那个机器,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我。”
安室透给他看了前田智一的照片,大岛田也摇头说不认识。
伊达航和安室透对视一眼,拿出了洗手间的平面图,推到大岛田的面前,问他,当时他在洗手间,用的是哪一个隔间?
大岛田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指向其中的一个隔间。
结束问讯,伊达航找了一个警员进来,小声和那位警员交代了一下,就让大岛田跟着警员出去了。
安室透翻了翻刚才伊达航记录的口供,看向宫羽平修:“宫羽,如果是你来看的话,你觉得凶手是谁?”
宫羽平修有些迟疑地说道:“放炸弹的人应该是大岛田吧。市川北俊的不在场证明还是很充分的,他的衣服,如果弄湿了再烘干,应该确实需要用十几分钟的时间。
而且那个烘干机是感应式的,如果只是把衣服放在上面,烘干机应该很快就会停止工作。
还有伊藤平和大岛田都曾经看到过市川北俊在洗手台那里烘干衣服。”
“市川北俊的证言确实还是比较值得采信的。”伊达航也点头赞同道。
宫羽平修继续道:“但是大岛田说有人出去了,他才进的洗手间,用的隔间还是和伊藤平所说的是同一个。这样不管是他说的位置,还是进出洗手间的人数都和伊藤平还有市川北俊的证词有冲突。”
“市川北俊注意到的两个进来的人应该分别是大岛田和死者前田智一,出去的人一个是伊藤平,另一个应该就是大岛田了。”
“店里的食客只是知道洗手间里发现了炸弹,但是并不知道具体在哪里,伊藤平和大岛田都说自己用的是没装炸弹的那一个隔间,必然是有一个人在说谎。”
宫羽平修看着面前的一个侦探一个警察,发觉这两个人就像是在面试他似的,忽然反应过来,有点郁闷地说道:“确定了这一点,再让鉴识科查一下指纹就好了吧。”
安室透微笑道:“指纹必然要查的,不过凶手也有可能故意去没有炸弹的隔间抹掉别人的指纹,留下自己的指纹。如果这样要怎么办呢?”
“证明被诬陷的人做不到?”宫羽平修想了想说道。
“可以,根据现场所有目击者的证词,还有死者进入洗手间的时间,我们可以确定能够犯案的,只有这三个人。找出他们的证词之间彼此无法印证的地方,最终就能找到凶手了。”安室透给宫羽平修解释道。
“不过伊藤平的证词也有不对劲的地方,他应该是隐瞒了什么。神情态度也有些不对劲。”
伊达航拍拍手,称赞道:“宫羽君很不错啊,不知道有没有兴趣考警察学校呢?”
宫羽平修闻言,稍稍有些意动,不过还是摇摇头:“恐怕不行,我之前都是生活在国外,应该是没办法报考的。”
“这倒是,不像fu——咳,不像我的一个朋友,他虽然也是混血儿,但是一直是生活在日本的。”
在宫羽平修没注意的地方,安室透瞪了伊达航一眼,伊达航只能两手合十,讨饶地笑笑。等他一回头,这两人就完全恢复正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锁定嫌疑人,搜集证据,确定凶手。
这场案件终于完全结束了。
安装炸弹的犯人正是大岛田,他把炸弹藏在自己的衣服里,所以才特意选择了一件颇为宽大的衣服。
他带着炸弹进入洗手间,把炸弹安装好,结果因为耳朵听不见,没发现前田智一就在门外,一开门,安装在水箱上的炸弹被前田智一看到了。大岛田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死了前田智一。用的正是大岛田自己戴着的那条围巾。
大岛田情绪激动之下杀了前田智一,冷静下来就意识到,如果有人发现尸体,会连带着他的炸弹也会被发现。
所以他就把尸体藏在了他装了炸弹的隔间里,然后用原本就计划好的方法,用钓鱼线从外面把门锁上,还在门上挂了禁止使用的牌子,但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人发现了。
大岛田也没有安室透所说的那么聪明,虽然记得戴着手套,没在他装炸弹的那个隔间里留下指纹,但是没炸弹的那个隔间也没有他的指纹,这和他的证词不符。
看自己所做的事情全部暴露,无法再抵赖,精心准备的炸弹也没了,大岛田突然开口,只是那声音很是嘶哑,声音也要比正常说话高上许多:“为什么恶人就是没有恶报呢?那个该死家伙,害了我一辈子,他为什么还不去死。”一边说,一边怨毒地盯着不远处站着的烤肉店老板。
“原来你能说话!”高木警官惊讶地喊道。
“很惊讶,是不是,我甚至还学会了读唇语,但那有什么用呢,声音稍小一点儿我就听不到,每一天我都生活在痛苦中。你们根本不明白我的感受!”
烤肉店的老板一脸惊恐地看着大岛田,好半天才颤抖的喊道:“是你,原来是你!”
“是我,看起来你已经把我忘了,当年如果不是你卖给我的假酒,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根本就不关我的事,我也是被骗了,而且我还送你去了医院,还给你出了医药费!”烤肉店的老板崩溃地喊道。
“那又怎么样,虽然我保住了命,但我的耳朵几乎聋了,眼睛也花了,手每天都在抖!我的一辈子就这么完了!可你还能开店,结婚,越过越好!你为什么不去死!”
“但这不是你作恶的理由,大岛先生。”伊达航走了过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那枚炸弹在餐厅里爆炸,会有多少人受到伤害?底层建筑被炸毁,这栋大楼又会怎么样?还有被你杀死的前田智一,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大岛田嗤笑一声,盯着说话的伊达航,道:“那又关我什么事呢?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说完,就低着头,完全不看周围怒视着他的警察们。
对于这种死不悔改的犯人,警察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寄希望于这种人能在监狱被关到死吧。虽然众人都知道,就算是这种程度的犯人,他们的希望也不一定能够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