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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窈眼神复杂地闪烁了几下:“我后来想了又想,容玠心口那一箭角度十分微妙,但凡偏离一寸,都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而且在那样的情况下,他逃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只可能是你故意放水。”

她望着薛行野,眼里掠过几分不解,“不是宿敌么?你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他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淡色的唇向上掠起:“你可以理解为,我这个人不喜欢胜之不武。”

他的语气夹杂着漫不经心的试探,“容玠真要死了,你一定会伤心吧?”

宋窈怔了下,没有立即说话。

意料之中的答案。

薛行野挑了挑唇:“你救过我一次,就当是还你了。”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谢谢。”

“这里在春秋季的时候尤其美,可惜现在不是好时候。”薛行野望着面前的月牙湖,眸光淡淡。

宋窈唇角微勾:“现在也挺好,雪景也不差。”

他抬眸觑她一眼:“你倒是会安慰人。”

两人绕过月牙湖,翻过一座雪山,站在山上朝下望,能望到百里之外高耸的城楼。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

宋窈俯瞰着远处风景,看着那一排排城楼,心里有了猜测。

薛行野懒洋洋舒展着腰肢:“翻过这座山,就是北梁地界,你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北梁的国土。”

她心念一动:“为什么想到带我来这儿?”

他依旧是那副散漫的神情:“你不是不愿踏足这片土壤么,那我只好亲自带你看上一眼了。”

带她来看过自己的家乡,至少在未来某一天想起的时候,也不至于太遗憾。

宋窈眸光颤了颤,只能用笑来掩饰情绪:“谁说的?只是目前没有合适的机会,说不定在将来有一天,我也会去北梁看一看,感受一下你们的人文风情。”

薛行野挑了挑眉,笑得风度翩翩:“你要是一个人来我肯定欢迎,要是和容玠一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

这人还挺小心眼的。

他从马上翻身下来,十分不拘小节地一掀衣袍往石头上一坐。

宋窈见他脸色微白,眉头一皱:“你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薛行野嘴硬地嗤道:“怎么可能?这点小伤,早就好的差不多……”

一个小药瓶递到眼前,他抬眼对上宋窈隐隐含笑的目光:“这是什么?”

她下巴微抬,慢悠悠笑了一声:“穿肠毒药,喝么?”

薛行野嘴角一斜,抬手接过打开闻了闻,一股清香扑面而来,他仰头一饮而尽。

宋窈惊讶地瞪大了眼:“你还真的喝了,你不怕我在里面下毒啊?”

他咂了咂嘴,意味深长瞥她一眼:“真要是毒药也好,那你可跑不掉了。”

她撇撇嘴在他旁边坐下来:“培元固本的灵丹妙药,一颗价值千金,看在咱俩的关系上,给你打个九九折。”

薛行野嘴角微抽:“宋窈,你掉钱眼里了?”

不过这药的效果立竿见影,他的伤口还真没那么疼了。

他懒洋洋出声:“先记帐上,到时候去找花想容的掌柜要,她还欠我一批货没结呢。”

宋窈神情僵了僵,故作惊讶:“还有这回事?”

薛行野看过来,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怎么,你不知道吗?”

她在他的目光下,逐渐放弃挣扎,又颇为想不通:“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自问还算谨慎,哪里露出破绽了?

“第一次见花想容的掌柜就知道了。”薛行野唇角一松,腔调懒散地凑近,“说来也巧,那掌柜的耳后和你一样,有个月牙胎记,小宋啊,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近距离打量,他将宋窈眼里的惊慌,恍然,恼怒尽收眼底,嘴角弧度愈发上扬。

宋窈恍然大悟,拧着眉将他推开:“既然早就识破了,那为什么不拆穿我?”

薛行野慢吞吞坐直身子,笑意慵懒:“为什么要拆穿?看你一个人唱独角戏,也挺有意思的。”

“薛行野!”想到他还是个伤患,宋窈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懒得和他计较,随口吐槽,“你这人从小就这么恶劣吗?”

她想到第一次在土匪寨里见薛行野,他装成落难的富家公子博取她的同情,反过来设计她。

宋窈到现在还气的牙痒痒。

“小时候么?”薛行野眸光淡了淡,语气随意,“那和现在差距还挺大,我都快记不清了。”

宋窈脸上的表情缓了缓,突然想起薛行野的童年似乎也过得很凄惨。

北梁皇帝偏宠贵妃,他的母后并不得北梁皇帝爱重,甚至在生下薛摇光的第二年,在寝宫里自焚。

嫔妃自戕是大罪,薛行野被迁怒,整个童年都是在冷宫里度过的。

只是贵妃的两个儿子并不争气,烂泥扶不上墙,才给了薛行野斩头露角的机会。

年仅十二岁就上战场,并不是什么值得歌颂的英勇事迹,而是一个孩子走投无路之下的无奈之举。

毫不夸张地说,他如今的功勋和荣耀,是用他的命挣来的。

宋窈有些后悔自己的失言,不自在地转移话题:“那个,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薛行野站起身来:“好啊。”

回来的路上一路无话,两人将马交给喂马的士兵,来到营帐前,果不其然,里面还在吵。

因为力竭,气氛已经没有之前那样剑拔弩张,但谁也不肯退让。

薛行野和宋窈一前一后进去,双方才稍稍平静下来。

“您去哪儿了?”风止看向宋窈,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谈判进行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她人不见了,险些以为对方谈判不成改要挟了。

宋窈清了清嗓子:“出去透了口气,情况怎么样了?”

风止摇了摇头,神情并不乐观。

这样耗下去不知道要耗多久,容玠那边也离不得人。

宋窈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抬眸看向对面:“我倒是有些想法,不知诸位可否听我一言?”

薛行野率先看过来,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