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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行野眸光轻闪,笔直地看向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宋窈眼里闪过强烈的挣扎,她深吸一口气别开视线,努力维持着语气平静:“正如你所说,没有战争不流血的,我只是做好最坏的打算而已。”

他盯着她,眼里闪过若有所思,微讽地扯了扯唇:“所以你是不想让容玠出事?”

宋窈抬起头来看向他,眼神透着认真:“不只是他,你们两个,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出事,薛行野,我说把你当成朋友并不是开玩笑的。”

薛行野怔了怔,倏地弯了弯唇,语气漫不经心:“谁想跟你做朋友了?”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走出几步:“总之,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考虑,战争带来的伤亡远比利益更大。”

“喂,你打算就这么走了?”他眉头微蹙。

宋窈坚定的声音响起:“我要去找容玠。”

薛行野眸光沉了沉,幽幽冷哼一声:“我可没说让你走。”

他话音刚落,就有士兵立即冲了进来,将宋窈给团团围住。

她看了眼左右,转过身来,眼神颇冷:“你要拦我?那尽管试试,试试我会不会恨你。”

对他恩将仇报的态度,她甚至没有一丝愤怒,只是冷漠地陈述可能会发生的后果。

薛行野对上她冷冽的目光,瞬间意识到她并非在开玩笑。

如果今天他强行留她下来,宋窈是真的会恨他一辈子。

在她心里,到底是容玠更重要,其他人都得让步,这个答案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心中不可抑制地生出一丝怒火,很快转化为浓浓的无奈。

薛行野神色紧绷,最终垂下眼睫遮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黯淡,他语调懒散:“算了,你走吧。”

宋窈愣了一下,眉心微蹙,似是不太明白他为何又改了主意,不过她也没有心情思考他这一举动背后的深意,抬眼看向周围士兵。

“让她走。”

薛行野发了话,士兵们这才收了武器让开一条路。

宋窈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连头也不曾回。

薛行野缓缓抬眼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嘲弄。

有时候他也想不明白,明明是敌对立场,宋窈为何还会一而再再而三救他?

难道她不知道,对她来说,他死了会比活着更有利么?

同时他也不明白。

为何又在救了他之后,她可以这么轻易将他弃之如敝履。

他宁愿她从一开始就狠心点,或许他们就不会有现在的羁绊。

宋窈分明是个无情的女人,可她又做不到彻底的无情。

胸口的伤处又疼痛起来,薛行野额角青筋攒动,狠狠闭了闭眼。

“夫人。”霜降和风止看到宋窈平安无事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刚刚那些士兵突然冲进来,他们还险些以为薛行野打算过河拆桥。

宋窈神色有些凝重:“走。”

风止脸色一变:“夫人,我们不找主子了吗?还是说薛行野不打算放人……”

“容玠不在这里。”她眉头紧蹙,“薛行野说,他身负重伤从他手下逃走了。”

风止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宋窈扭头看向风止和霜降二人,说出心里的猜测:“我想他受了重伤,恐怕暂时失去了行动力,我们分头行动,务必要尽快找到他。”

这样极端的天气,容玠又受了重伤,真要失去意识昏迷在哪个地方,就算侥幸没伤及要害,时间久了恐怕也会被生生冻死。

两人也意识到严重性,风止咬了咬牙:“我回去多叫点人来一起找!”

人多力量大,雪原这么大,光是他们三个人得找到什么时候?

宋窈骑上马迅速离开了北梁大营,往茫茫雪地里奔去。

因为长久精神高度紧绷,缺乏休息,她的太阳穴传来隐隐刺痛,然而这些她都顾不上。

宋窈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快点,再快点!

容玠一定在某个地方等她。

她绝不要梦中的那一幕再次上演!

四处都是一望无际的白色,看久了难免让人头晕眼花,眼睛产生不适,宋窈寻找的十分仔细,不敢错过丝毫细节。

每在雪地里看到除了白色以外的颜色就迫不及待地奔上前,然而换来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落空。

她眼里的光也渐渐暗了下来。

天色渐晚,因为疲惫,身下的马儿行进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最后竟直接赖在原地不肯走。

任宋窈挥动马鞭狠狠抽它也不管用,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停摸着它脖子后的鬃毛安抚它:“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她的语气不禁带上几分恳求,“他还在等着我,你再坚持一下,很快我们就能找到他了!”

马儿打了个响鼻,无动于衷地甩了甩脑袋。

她从马上跌下来,狼狈地趴在雪地里,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温热地砸在雪里,悄无声息。

担忧,恐惧,悔恨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伴随着吸进的凛冽寒风,牵扯着五脏六腑撕心裂肺的疼。

“二郎,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我找了很久,可我一直找不到。”

她从一开始的隐忍抽泣转变为放声大哭,好似要宣泄尽心中的情绪。

宋窈一直是个很要强的人,在她眼里,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是懦弱的象征,所以她极少会哭,更别说哭的这样伤心。

她突然很后悔,在和容玠好好相处的那些日子,一直都是他在主动靠近,而她从未热烈直白地向他表达过爱意。

内心突然滋长出无限毅力,她跌跌撞撞从雪地里站起身,迈着艰难的步子继续前行。

这个世界上,如果连她都放弃了容玠,那谁还会在意他的生死呢?

他不该孤零零地死在这样冰冷的地方,她也绝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终于,在宋窈的不懈坚持下,她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天色几乎完全暗了下来,白茫茫的雪地里,出现了一些深红的痕迹。

宋窈愣了愣,连忙弯下有些僵硬的身子,抬手摸了摸那些红色,很快确认,那是结成冰的血。

她沿着血迹蜿蜒的方向,发现了倒在雪地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