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大帝死亡一小时后。
李修回到了安元市。
到处都是砰砰砰的声音,天上一朵朵烟花绽放。
没人去管禁放条例了,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罚款就罚款吧,再说也不可能有人这么不解风情。
人们互相拥抱在一起,享受劫后余生的喜悦。
直到此刻,不少人依旧没有实感,仿佛之前的毁灭和现在的恢复都是虚假的,像是做梦一样。
有人欢笑,就有人苦恼。
宇宙复原,只能复原死在八次心跳(寂灭爆炸)中的人。
之前死亡的人,比如傀儡师的女儿,是无法复生的。
欢笑与悲伤发生在同一片空间,如同画卷上冷暖分明的色调。
李修行走在他们中央,一路上阅尽了悲欢离合,忽然,他瞧见一个人从楼上跳了下来,眼瞅就要摔死。
李修释放一道超凡力场,把跳楼男人捞了起来,不等站稳,这位西装革履,看起来像是商务精英的男人就大吼:
“别拦我,让我去死!我卖了房子、花光了积蓄、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就买了这么个玩意……我x他妈!”
他手里攥着一张巴掌大,金灿灿的车票,发了疯似的撕得稀巴烂,最后把碎屑用力的扔在地上。
李修认得这张车票。
这是投降派在向外兜售的东西,在黑市炒到了几百万一张,它的作用只有一个:
象征了忠诚投降派的身份,一旦宇宙毁灭,他们就能追随寂灭大帝离开。
当然,寂灭大帝并没有打算带任何人走,所谓的投降及宽恕,不过是他为了分裂人类的意志,编造出来的谎言罢了。
这张车票的本质就是现代版的赎罪券。
谁买谁傻哔。
男人还在疯狂的抓着自己头发,瞪着眼睛看李修,吼道:“为什么不让我去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修想了想,认真的点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打了个响指,把西装男人传送回到了楼顶。
又把天台下方的空地画了一个圈,用枯石地狱凝聚出围栏围了起来,避免男人跳楼的时候砸到别人。
最后李修用超凡力场探知城市,把所有想跳楼的「志同道合者」都拉到了这片天台之上。
李修对他们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转身就走了。
一群人,手里捏着车票。
寂灭大帝失败前,他们捏着车票,像是捏着自己的命根。
寂灭大帝失败后,他们捏着车票,像是捏着别人的命根。
同样是命根,自己的和别人的,捏在手中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扭打在了一起。
叫骂声、哭喊声倒是响个不停,就是没人再有胆子跳下来了。
这是必然。
为了活命,不惜变卖家产、抛家弃子的人,怎么有胆子自杀呢?
后面的事情李修没力气管了,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老小区,一步一步走到六楼,推门,澡都没洗,就把自己扔在床上,沉沉睡去。
等他睡醒时,窗外的夕阳斜斜洒进来,照的李修眯起眼。
他有点恍惚,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寂灭大帝已经死了。
他掏出手机,发现早已经没电关机了。
等充电开机的功夫,李修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时钟,一下就愣住了。
“我睡了三天?”
李修本来只是想休息一会儿,他以为到不了晚上,就会有人找过来,可能是杨戬、老张,也可能是步笙声、林科。
寂灭大帝虽然死了,但还有许多的潜在危险没有解决,还有许多的疑问等待李修去解释。
他没想到自己能安安稳稳的休息这么久。
李修起身,打算去卫生间洗把脸,一推门就瞧见正坐在沙发上,戴着耳机刷剧的小绿茶·孟姑,她手中还托着一碗吃到一半的泡面。
“上仙!你醒了!”
孟姑原本目送李修一行人进入六道轮回盘,她无处可去,就乖乖等在六道轮回盘外。
后来李修委托悖论带林科等人回归现实,悖论等人是直接从六道轮回盘传送出去的没有遇到孟姑。
直到李修击败了被神明知识缠绕的谛听,解锁第六地狱,吸收了六道轮回盘的力量后,他重新回到了秘藏院。
就在那时候,小绿茶·孟姑就化为了一片茶叶,跟李修一起回到了现实。
后来和寂灭大帝的战斗太过激烈,李修早就忘了身边还跟着她,现在看到她坐在沙发上才想起来。
见李修出来,孟姑殷勤的起身泡茶,见李修要去卫生间,又十分乖巧的递过来热毛巾。
“谢谢。”
李修擦过脸,喝了茶,总算是将最后一丝朦胧睡意驱散了。
“上仙,要来碗泡面吗?可香了。”
“不用了。”
李修对小绿茶问:“这三天没有人来找我吗?”
“有的,来的不少,而且来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仙人下凡,只不过——”
孟姑指了指头顶的方向。
“有一位姓林的女侠,把他们都赶走了,说您要好好休息,在您苏醒之前,不许任何人打扰。”
“林依白?”
“对的,就是这个名字。”
孟姑心中一直有疑问,她见林依白始终带着一把刀,身上却没有法力(超凡力量),以为她只是寻常武者。
可若只是一名普通的武者,为什么那些下凡的神仙会如此惧怕,甚至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就走了?
她看不穿林依白的深浅。
不过小绿茶孟姑深知在新环境要少说多做,心中有再多的疑惑,也乖乖闭嘴。
自从对寂灭大帝挥出「无相一刀」后,林依白就失踪了,临走前,她给李修留下来以一张纸条,说给她一点时间,她会回来。
发现纸条后,李修曾找过她。
因为神明之血和知识还在她身上。
倒不是在乎这两样东西,而是担心与神明力量高度绑定的林依白,发生不可控的变化。
若是她在李修身边,出了问题,李修还能出手压制神明的污染。
可是李修找遍了宇宙的角落都没找到她。
李修没想到她会回来的这么快,更没想到这几天都是她在守着自己。
思考间,告诫自己要少说多做的孟姑,小碎步到厨房拿了两桶泡面过来。
“上仙,你三天没用膳了,是想吃红烧牛肉面,还是香辣牛肉面?我推荐后者,可香了。”
这是真心话。
绿茶精·孟姑活了一辈子,还从未吃过如此鲜香麻辣、回味无穷的美食。
“不用了,谢谢。”
李修放下茶杯,从窗口飞出,来到了楼顶天台。
天台放着一把白色的塑料椅子,林依白坐在椅子上,正对着夕阳,月华刀就静静放在椅子旁边。
夕阳的余晖把林依白的影子拉的很长,一直到李修的脚边。
楼下不知道是哪家在庆贺劫后余生,放起了音乐,一连串意义不明的鼓点声传来。
李修望着林依白的背影。
没有超凡力场。
即便是以李修触摸到「化道」境的感知力,也丝毫探查不到林依白的超凡力量,仿佛……
她变成了普通人。
“是不是像挥出了「最后的月牙天冲」的黑崎一护。”
语调轻快。
李修呆呆愣在原地。
他很久很久没有听到林依白以这个口吻说话了。
难道说……
李修半张着嘴。
坐在椅子上的少女站起身。
李修向她走去,起初是小步,马上就是大步,再到奔跑。
林依白转过身,伴着夕阳,露出明媚笑容,还有点傻憨憨的笑容。
“我回来了。”
话音未落,一双结实的手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略带哽咽的声音说:
“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