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师叔我错了,呜呜呜……”
沈飞阳忍着心脉的疼痛,艰难地从床上坐起,看着哭得眼睛肿的像杏核一样的莫讲毒,有气无力地说道:
“小师侄,这关你什么事,还不是……咳咳,还不是蓝沄剑。”她心说蓝沄剑肯定受了不轻的内伤,自己毫无防备才直接喷了血,现在她再运起功法,疼痛便减轻了少许。
“呜呜呜,要是、要是我听师父的话,早日精进医道,蓝姐姐、蓝姐姐也就不用给师叔种蛊了……”
沈飞阳心说你今年还没到二十呢,要是这么容易就解三苗奇毒,那往后百花谷药王干脆你来当算了。
刚才她莫名吐血后,蓝沄焕为她诊治时,才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沈飞阳这才知道,原来几年前,蓝沄剑在长安说的用了蓝家秘法,竟是为她种下了生死蛊。
怪不得她之后再见蓝沄剑,发现她武功还在泉虎境,还以为是她瓶颈久久不破,才叫师兄带她去蒙山派论剑,不想竟是因为种下生死蛊后武功倒退所致。
“蓝沄剑,你可真是……”沈飞阳想骂,又骂不出口,她又想起自己前几年那几次遇险,心里又是一阵后怕。
沈飞阳心中暗骂,这虎娘们儿!怎么做了这种大事都不知会她一声,万一她真死了怎么办!
一副春药都差点叫她爆体,更何况这几年她一直过得是刀尖舔血的日子,稍有不慎她就命归九泉了,到时候蓝沄剑和她一起死了,蓝家怎么办?!佚名门又怎么赔?!
“师叔,你做什么去?”莫讲毒抽抽噎噎,看沈飞阳下地找鞋,赶紧问道。
“我去找蓝沄剑。”沈飞阳咬牙切齿,蹬上靴子,“小师侄,你莫要拦我,我不去,蓝沄剑死了我也会死,我去了,蓝沄剑和我好歹还能活。”
莫讲毒想要阻拦的话顿时咽回了肚子里,见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沈飞阳又叹息道:
“小师侄,师叔并不怪你隐瞒此事,左右你也不能和我一起去,不如去看看我带回来的那女子,你学过些百花谷的千金针法,万一能将她神智拉回,也好细细盘问下事情的经过。”
莫讲毒这才用袖子抹了抹脸颊,点了点头,“嗯!师叔,你放心,我肯定努力想办法让她醒过来的!”
另一边,南诏密林。
蓝沄剑捂着胸口,往耳朵里塞了两团碎布,双目紧盯着周围的动静,若是有尸傀出现,提剑便将那尸人刺翻在地,一路上掩护着蓝家弟子边跑边打。
她们脚下的大地在震动,身后的密林中有一庞然大物,正拖着铁链,手捧巨刀,缓慢又极有压迫力地向着蓝家子弟逃跑的方向追来。
那庞然大物皮肤青紫,身长约三丈左右,胳膊有一棵五十年老树那般粗壮,巨大的头颅上缠着肮脏的麻布,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绿眼,在这密林中冒着幽幽的光芒,行动时震天动地不说,它周身还散发着浓郁的尸臭和死气。
这怪物,正是蓝沄剑查到的白家余孽,利用本族秘法所制成的巨型尸傀。
此种尸傀不知被藏在这深山老林里养了多少年,耗费了多少人的性命,蓝沄剑查到时也是异常心惊。
原本她带领蓝家子弟,已然抓住了白家余孽,却不想摸到此处时,那剩下的白家余孽见大势已去,竟狗急跳墙,提前放出预先备好的尸傀,要与蓝家人同归于尽。
白家为首之人还是个三阴绝脉的男子,最终被逼上绝路也不肯投降,自刎死在炼尸池旁,最后坠入池中,以自己的太阴体之血激发了这巨型尸傀的凶性。
只是尸傀既是死物,又是高达三丈的庞然大物,蓝家的蛊虫再怎样厉害,也不够那尸傀一脚踩碎。蓝沄剑甚至还祭出了青磷茧,也只是烧坏了那尸傀的一条腿,延缓了它的行动而已。
等她率领幸存的蓝家子弟从白氏遗址里跑出来,外面却突然冒出来许多苏醒的尸傀,此等前有狼后有虎的情况下,密林中竟还有熊家人的骨笛声传出。
那骨笛声,是会令本命蛊暴动的邪音,然而情况紧急,蓝沄剑为躲避巨型尸傀的攻击,强行运转了内功,才使得自己受了内伤。
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能尽力掩护着本家弟子撤走,今日之事变化过快,她也来不及派人去报信求援,最后心下一横,竟想出了火烧尸傀的法子。
只是此处密林广阔,又链接着许多寨子,山火一旦燃起,想要扑灭便是难上加难,到时候林内鸟兽难逃不说,周遭村寨恐怕也要横遭飞祸。
蓝沄剑一咬牙,决定兵分两路,她叫自家弟子先行逃去,自己则领了几个人,亲自引诱那巨型尸傀离开密林,再寻个合适的时机以火为攻。
但蓝家弟子,并非人人都如蓝沄剑一样精通剑术,在蛊虫对阵那巨型尸傀似乎不管用的情况下,蓝家子弟除了利用蛊虫拖延些时间,大家也只有仓皇逃命的份儿。
因此,蓝沄剑要一边吸引那巨尸傀的注意力,又要提防那些随时会从树林中冒出来的尸傀,还要保护剩余这几人的性命,三重压力之下,她已是疲惫不堪,加之她本就身受内伤,等到终于引那尸傀到合适的位置,早已是力不从心。
“师姐,你在正面吸引那东西的注意,我们从后面给那东西点火!”随行而来的师妹也已面有疲色,但还是鼓足了勇气大喊道。
蓝沄剑银牙紧咬,提起一口气,持剑便直扑那尸傀而去,其余弟子四散到各处,掏出火折子和火磷茧准备投到那尸傀上点火。
然而天不遂人意,正当她们将那火磷茧投放出去时,天上却传来隆隆的雷声,倾盆大雨随之而至,刚刚燃起没多久的火苗直接被浇得原地熄灭,蓝沄剑刚刚躲闪时勉强挡了那巨尸一刀,现下手中宝剑被震碎,双臂早已脱力倒在地上。
巨型尸傀适才被火烧了身体,早已惊惧狂吼,现下这场雨又将火浇灭,顿时惊惧变成了极强的恨意,它凶性暴起,举起巨大的铜刀,直奔在地上难以起身的蓝沄剑而去。
罡风刮过,蓝沄剑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滚开这一刀的力气都没有,她潜意识以为自己要死定了,大脑中又瞬间闪过沈飞阳的脸。
终究是自己拖累了她。
一息之间,预想中的死亡并未降临在蓝沄剑身上,她闭着双眼,只觉得雨点很大,风很冷,有些雨滴甚至灌入了她的耳朵里,随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喷溅在了她的脸上,她以为那是自己的血,身体却并未感到疼痛。
于是蓝沄剑睁开眼,在这一息之内,天光已然明亮,她看到的却是犹如断藕般挂在身上的残臂,深色的血液被雨水冲刷在地上,凝聚成了一小股水洼,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那人面色惨白,忍着剧痛,咬牙切齿地对她开口道:
“蓝沄剑,你特娘的可真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