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刘晨阳睁开眼睛，僵硬的思维半天没缓过来。
陌生而熟悉的环境，能轻易把人带回从前。
尤其是母亲陈悦从外面推门进来，让他起床吃早餐的时候。刘晨阳呆看了她很长时间，才意识到，这不是二十年前。
盯着她即便保养很好，仍多了些细微皱纹的面庞。
刘晨阳思绪旋转着，过往一言一行犹如在耳边。
“阳阳，起晚了。”
“快点吃，还要上学。迟到了老师又要找麻烦。”
“乖，赶紧起床。”
“再不起床，妈不客气了……”
她的不客气，就是会亲他。
刘晨阳儿时洁癖很严重，即便是亲生母亲，他也嫌弃。
每当她把脸凑过来的时候他马上就没了睡意……
他不敢再多看，只是掀开被子准备进浴室洗漱的时候，忍不住转身抱住了她。
视线越过她肩膀，液体无声下坠。
时光飞逝，留给每个人的是永远都找不回的遗憾。
陈悦愣了下，顺了顺他背部：“怎么啦。”
“没，没事。”
陈悦被他惹的眼泪也怔怔直掉：“有什么不顺心的就跟妈说，是不是因为新闻？不行妈一会跑一趟宣传部，吴老先生是你外公的朋友，应该能干预这件事。”
刘晨阳越发听不得她任何安慰，失态的无法自控。
好久，好久。
他松开她，转身去浴室。
可即便洗了两遍脸，眼睛仍是通红。
他捡过废品，受过无数委屈。被父亲打到半死，被千夫所指……
这么多磨难，没哭过。就算绝望，只愿堆在心里，躲在角落处默默承受。
堆积着，堆积着。
无人说，不想说。
但就在抱着她那一刻，刘晨阳突然有所体会。他受过的所有委屈，母亲其实十倍受之。也是在那一秒，刘晨阳明显感觉自己心里开了道口子。
那些过往的过往，随之脱离。他开始容的下她，更容的下自己。
陈悦若有所悟，只是见到儿子从浴室出来后。满脸轻松的模样，就啥都没再说。
吃过早餐，她亲自开车带着一双儿女去往处在金融界附近的英达总部。
路上，刘晨阳从交流中得知，英达集团的股份置换基本完成了。哪怕手续有空缺，并不影响办公跟决策。
目前母亲个人持股近六成，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她暂时已经在英达连续上班快半个月，挂职代理董事……
英达大厦，整二十几层的建筑。
刘晨阳下车后看向头顶金光熠熠的大字，还没完全进入角色中。
遗嘱上老头把他手里所有股份留给了自己，当时于己而言，一连串的数字而已，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真正站在这里，亲眼见到巍峨的大厦后，才知道拥有五千人以上的实体企业到底有多震撼。
作为国内民营企业中的行业翘楚，英达集团的规模从发展稳定下来之后，从来没有掉出过前三。
跟各种名校合作，校内开园。课外辅导机构，几乎遍布每一个一二线城市，集团旗下同时拥有近十五所涵盖幼小初高的学校……
就算不谈英达在民办教育界的地位跟未来发展前景，仅可以随时变现的股份价值，亦是一笔几辈子都用不完的财富。
办公室在顶层，一路碰见的所有人，无不是恭恭敬敬。
而随着三人离去，一众员工忍不住议论纷纷。
“陈总身边的那个男孩是不是刘晨阳来着？”
“就是网传的那个渣男！还真有点像。”
“他跟陈总什么关系呀……”
“陈老爷子的外孙，当然是陈总儿子。”
“第一次见到本人，真帅，比新闻上顺眼多了。怎么会是渣男呢？这种渣男，被渣也心甘情愿啊……”
“谁跟你说人家是渣男，那都是刘晨阳结婚之前的事，网上一帮人瞎中伤而已。前女友怀孕被抛弃算啥大事，又不是抛弃了孕妻。他那前女友又是啥好东西，还不是想用孩子绑着人家。”
“嘘，小点声，别瞎议论。刘晨阳可是公司大少爷，你还不知道吧，陈总现在拥有公司近乎六成的股份。”
“他好像离婚啦？”
“离婚也轮不到你。”
“万一呢……”
几个女员工正讨论的热闹，冷不丁有人听到了脚步声，马上噤口不言，四散回岗。
回头，正见门口方向一个三十来岁，相貌气质皆很出众的女性走了过来。她信步而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都极有节奏的哒哒清脆响动。
谭丽雁远远就看到了这种情况，但没功夫理会，直接摁电梯门去顶楼。
她知道陈总已经在办公室，等着她抓紧筹备会议资料。
……
敲开门，谭丽雁刚要道歉迟到的事。冷不丁觉得办公室窗口位置站着的那个年轻男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过，又可以确定自己并没见过。
她没多看，边准备工作材料边道歉：“陈总，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
陈悦示意没事：“介绍下，这我儿子刘晨阳，女儿刘媛。我持有的所有股份，全都是替晨阳代持，以后他如果来这工作，你要多费心……”
代持？
谭丽雁心里翻涌，面上丝毫不显。点头笑着算打过招呼：“我知道了，陈总。”
临离开前，谭丽雁终于反应过来。
此刘晨阳可不就是前几天宣布退网并且离婚的那个人么，难怪如此熟悉。
等谭丽雁离开，陈悦表情缓了下来：“阳阳，一会开会你要不要参加？”
“我不参加了，跟媛媛随便在公司转转，熟悉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俩，开完会再说。”
刘晨阳回应间，顺手把震动着的手机挂断了。
等母亲离开，他低头瞥了眼来电显示。
她的号码。
犹豫了几分钟，刘晨阳跟妹妹借口去洗手间的功夫，回了过去。
他对徐璐的感觉至今仍很复杂。
只是无论真假离婚，俩人都没直接仇怨，更没必要躲着。
听着耳边持续的嘟嘟声消失，刘晨阳这才敛神：“你找我？”
“对，找你。”
“什么事。”
徐璐不答反问：“你在哪。”
“燕京。”
徐璐愣了片刻：“也对，都离婚了，你根本不用给我汇报行踪，算我多问。”
刘晨阳听不懂她意思：“你想说什么？”
“我从新闻上看到英达集团易主的事儿，还有针对你母亲的采访。她明确说，是替你代持股份，对吗？”
“对！”
“你跟我离婚，跟这件事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