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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是何意?”

王富贵脸色一颤,没想到这纨绔这么狠 ,自己都还了钱,他居然还不满足...

颤颤巍巍从怀里又掏了两张银票,王富贵咬牙递过去:“侯爷...只能这么多了,再不够,我就把自己关天牢里算逑!”

陈知安眉头微挑,麻溜儿接过银票揣入怀中,这才悠悠道:“这多不好意思,本侯只是有笔生意想和王老哥谈...

没想到王老哥竟送了如此大礼!”

“谈生意?”

王富贵目光看向陈知安怀揣银票的地方。

既然是谈生意。

向来都是别人给他送钱,哪有堂堂京都府尹往外掏钱的道理...

奈何陈知安压根不理他。

只是指着麻衣巷最里处笑道:“王老哥,你看到那高达三丈的围墙了吗?”

“看到了,很高!”

王富贵嘴角一撇。

周府那群挨刀子的,当时围院时他就提过意见,这墙太高,他们把握不住,迟早得塌。

可惜周君那蠢货仗着有丹书铁券,非但不愿意改,还叫他滚远点!

如今看来,他们果真把握不住…

“你知道那围墙是用什么砌的吗?”

陈知安幽幽感叹道:“是青砖,成千上万的青砖!

一块青砖售价八文,光是这围墙,周家的花差,恐怕就不下五万两!

小爷的青楼都没这么奢侈...”

听到这感叹,王富贵暗暗鄙夷。

心想你丫青楼一日进账都差不多万两。

还惦记着一堵墙?

而且谁不知道这麻衣巷之所以成了这鬼样,就因为砖窑遍地,环境太恶劣导致...

周府盘踞在这里二十多年,暗地里不知控制了多少砖窑,自然是不差青砖用的...

鄙夷完后,他犹豫问道:“侯爷是想把周府的墙砸了卖钱?这事儿下官倒是可以掺和一脚,这高墙本就是违建…

侯爷如果有兴趣,下官即刻休书一封,让城建司拆了便是。

只是一般这种违建,照例是府衙三成车马费,城建司自己留三成、上缴国库四成...

这次给府衙的三成车马费,下官给侯爷留着?”

陈知安脸色微黑,小爷名声有这么差么?

我又不是陈知命,这点钱谁他娘的看得上...

“拆墙的事儿咱们先不说!”

挥手止住满脸肉疼的王富贵,陈知安轻咳一声,组织语言道:“本侯的想法,是把麻衣巷遍地开花的小砖窑封了。

成立砖窑署,统一规制管理。

不然叫那些缺德冒烟儿的砖窑主们这么乱挖下去,麻衣巷永远乌烟瘴气...

砖窑主们不住在这里倒是无所谓,可住在这里的老弱病残整日吸足了粉尘,谁管他们死活?

成立砖窑署后,

青砖咱们加价售卖,总归用得起青砖的都是些大户人家,八文钱和十文钱对他们来说区别不大!”

王富贵茫然地看着陈知安。

不明白以陈知安的身份地位,为什么要关注这种小事儿。

在他看来,身为陈留甲主人,陈知安应该关注的是未来选谁当皇帝或者今夜召谁侍寝,而不是麻衣巷这群贱民的身体...

再有就是,他并不认为有成立砖窑署的必要。

青砖虽然贵,可铸造工序繁琐,出产量又少,人力成本贼高,哪怕那些砖窑主们已经狠狠压榨贱民,一块青砖的净利也不过一文左右罢了。

和青楼每日近万两的进账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最主要的是,砖窑不烧砖,难道玩粘土堆泥人儿?

“王大人,你不是清纯美婢,所以请你不要用那愚蠢的眼珠子痴痴瞪着我...”

陈知安见王富贵脸上写满了浑浊的愚蠢,调笑道:“我们不烧青砖,可以烧红砖...”

“红砖?”

王富贵眉头微皱,他做官几十年,并没有听说过红砖。

“红砖和青砖比起来,虽然耐用性差了些,但胜在烧制简单,以粘土、页岩、煤矸石糅合烧制而成,成品不如青砖那么苛刻。

如果烧制青砖的成本需要六文,烧制红砖,最多只需要一文甚至一文不到!

哪怕只卖两文,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价格下来了,就会有更多百姓修得起宅子,有片瓦遮身,总好过待在四处漏风的茅草屋,风一吹就散了…”

“两文钱的红砖...”

王富贵喃喃低语。

大荒资源贫瘠,传说中的奇珍异宝、神药矿藏、神兽仙禽,自五十万年前人族长城铸成后,逐渐消失在大荒天下。

随着时间流逝,就连上古时期修行者们视为废土的金矿、银矿也显得珍贵起来。

目前大唐一两银可以兑两贯钱,也就是两千文!

普通长安城百姓,每日大约能挣八十文钱...

如此来看,八文钱多吗?

其实不多。

可是能拿八文钱买一块砖的人,也绝不算多。

毕竟修房不是搭窝,最不济也得要两万块砖。八文一块,也就是八十两银子!

八十两…都能买个四个李清儿了!

正如陈知安所说的那样,对于用得起青砖的人来说,八文钱和十文钱,其实区别不大!

以至于如今用青砖建房的,基本都是殷实人家或达官贵人!

可如果推出了两文钱的砖,情况定然又不一样,毕竟八文钱掏不起,两文钱还掏不起吗?

此事大有可为!

算清楚账后,王富贵扯起奸诈笑容,谄媚道:“侯爷,这事儿您看怎么操作,要不下官先把那围墙拆了?”

这厮对那堵墙是有多大怨念...

陈知安深深看了王富贵一眼,缓缓道:“王大人,这一次,希望你能收一收雁过拔毛的神通,砖窑署搭建起来后,本侯会安排人入驻,而且本侯的人,必须要有绝对的话语权...”

“砖窑署署长的位置,永远给侯爷留着!”

王富贵谄媚一笑:“只是这分润...还请侯爷示下!”

“分润...”

陈知安回头看着那堵高墙,沉默片刻后缓缓道:“砖窑署的启动资金,就以周府产业做抵!

利润所得你拿一成,上缴两成,青楼两成,剩下的五成充入慈幼局,由国子监和青楼监管...”

王富贵微微一怔!

他拿一成可以理解,上缴两成也可以理解,只是青楼两成和慈幼局五成,他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慈幼局是个什么地方,官方收纳孤儿的机构。

往上数几个皇朝,都设有慈幼局,可基本都是摆设。

因为慈幼局的收容条件极为苛刻,审批手续繁琐,真正的孤儿,向来很少能活到考察和审批结束便被卖了或者饿死了!

即便是这皇城长安,慈幼局也不过收了两百多个孤儿罢了。

这还是他王富贵自认心善,见不得人间疾苦。

陈知安居然要拿五成充入慈幼院,这他娘的是傻了吧!

他本以为陈知安对烧砖这种事儿起兴趣,是为了挣钱,毕竟卖砖虽然利润微薄,但如果真有了售价两文的红砖,积少成多下,未必就比青楼差了!

可看这意思,青楼只拿两成,似乎没想从中捞钱...

那陈知安是为了啥,真就为了麻衣巷那群贱民和劳什子慈幼院?

王富贵不信。

沉默半响,他低声问道:“侯爷...是想以钱砸晕下官,将下官绑在三皇子殿下贼船上,等变天那日,打开城门接三皇子殿下入城登基?”

“嗯?”

陈知安眉头微挑,没看出来这厮还是个自我攻略的!

嘴角微微勾起,他低声道:“如果真是如此,王老哥可愿弃暗投明,与本侯共襄盛举?”

“不行...这有违下官的为官之道!”

王富贵斩金截铁拒绝,大义凛然道:“下官只忠于陛下!”

“那就算了!”

陈知安摇头叹息,作势离去。

却见王富贵拽住他的衣袖,又顺滑将手掌从衣袖伸进去,握住他两根手指,以唇语默道:“得加钱,这么多...”

陈知安摇了摇头,缩回一根手指。

王富贵脸上闪过不满。

陈知安见此,另一根手指也准备缩回。

却被那厮死死拽住,恶狠狠道:“成交...”

陈知安无声笑了,轻拍马背,领着陈留甲离去...

王富贵这姿态他要是信,那就是纯粹的白痴。

这厮能稳坐京都府尹二十几年,或许贪财,也或许好色,但绝不可能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子!

这怪异举措,要么是看出了未来那一战武德胜算不大,想要提前站队,要么是武德授意...

还有一种可能,这厮从一开始,就是自己人!

三种可能都有,恰恰不可能是因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