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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露重。

大厅外是一片惨淡,月光时明时暗。

大厅里是阵阵冷风拂面,让人不寒而栗。

方正化那奸细如夜猫子般的叫声,让王知恩猛的一哆嗦,好悬没尿了裤子。

他感到刚刚远处传来的婴儿夜啼声也消失了,

周围愈发显的寂静无声。

好瘆人!

汪知恩不由得咧了咧嘴。

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下去,

恐怕不是早早的找阎王爷去报到,

就是会见了黑白无常也再不害怕。

“如今天下不靖,盗匪遍地。

如果在我们的人员、货物受到袭击的时候等候官军和巡捕的救援,

定然是个人死货失的下场,那咱还是别干了。

因此陛下命杂家,半军事化来组建和管理驿递都监。

每个官员役夫,不仅要办好自己的差事,还要经常进行军事训练。

以便在我们受到袭击的时候有足够的抵抗力量。

而且我们可以不经各地官府允许,

自行抽调力量对一切胆敢冒犯、威胁皇家人员、财五安全的匪类就行抓捕、围剿。

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权利,也是陛下对我们的支持和信任。

哦对了,你还有一个什么文化总教官的职务。

招募教员,设定培训时间,拟定培训方法也是你的差事。

陛下说了,我们的人不仅要有好的身手,还需要认字识字。

万一哪个负了伤或者年纪大了,

还能替陛下去管理乡村,有个养家的差事。”

“陛下仁慈!

陛下只是再为兄弟们考虑后路。

方公公您放心,这事好办。

各地落魄的书生秀才多的是。

来咱们驿递都监做事,不仅能某个差事养家糊口,

还可以和皇家搭上关系,从此有了依靠。

只要您下令招募教员,他们一定会蜂拥而至。

只是下官已经在京城待了十来年,认识的人不少。

如此一来这身份问题,怕是就保不住了。”

“这个无妨,你最近的办差地点在天津。

那里熟悉你的人不多,再让顾玉川副使给你稍微易下容貌就没事了。

等过个三两年,哪里还有人会想起来曾经有个汪文言?

不过这是你的副差,你要在把正经差事做好后,才能去做教化之事。”

“敢问公公,下官的正经差事是什么?”

“你既然是赞划司主事,当然是办好赞划之事。

比如要草拟驿递都监的各种规程。

优化驿递路线和驿递所数量。

各种人员配置,物资供给方案。

人员鑫奉待遇核定,奖赏、处罚制度。

服装设计…………。”

方正华殷红的两片大嘴唇不停的一张一合。

唾沫星子飞舞四射喷了汪知恩满脸满头。

汪知恩听着听着就双手抱头,痛不欲生的蹲在了地上。

“嗯,暂时就这么多了,走着说着吧。

陛下要求咱们尽快把北京到天津的驿递线路给规整完善。

我们明天开始就出发去天津,一站一站的走过去,摸一下情况。”

“方公公,您不是说让我先休息两天吗?

怎么明天就要开始办差了?”

“不错啊?

咱们一路悠悠闲闲的过去,

用个三四天时间赶到天津就行。

有这三四天时间的游山玩水,还不够你休息的吗?”

“啊,老天爷啊,你还是劈死我得了!”

等了半天,天上一点动静都没发出。

“要不方公公,您还是把小人剁剁喂狗得了?”

“那也行。

这个要求不难,杂家做得到。

你家里尚有年迈父母在世。

上边有两个哥哥,下边有一个妹妹。

他们都已经成家,已是有儿有女其乐融融。

好羡慕杂家啊,只是可惜了……。”

汪知恩被气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算了,公公您时间宝贵,下官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下官决定了,还是被累成狗的好。

干不死就朝死里干,俺就是被累成死狗也愿意。”

“这就对了嘛。

放心吧,咱们就是在前期忙一点。

一切就绪后,就没这么多事情了。

到那时,我们啊就整天喝喝茶聊聊天。

要是坐烦了,上天下各处走动走动,来个公差旅行。

你想想看,那个日子美不美?”

“是挺美的。

不过方公公,您确定俺能活到那个时候还不被累死?”

“你这么个聪明人如今咋就成了糊涂蛋?

“你是赞划司的主官,下面是可以招人的。

招够人手后,你把差事分下去不就得了?”

“您说的也是。

哎,早知道如此,俺就早跑回老家了。

攒的银子够花了,还要贪恋权势。

这下好了,权势是有了,但自由没了。”

“你自由的很,只要完成了差事,想干嘛就干嘛,没人干涉。

不过,你攒的银子确实是没了,汪文言的家已经被抄没了。”

汪知恩闻言后就再也绷不住,呜呜的哀嚎了起来。

奋斗了十来年,一夕回到进京前。

他跑东家走西家的给人家当掮客,

日夜操劳才攒了那些银子,容易吗?

“哭什么哭?

都是快四旬的大老爷们儿了,丢人不丢?”

“不失去那些脏银,你能活的干干净净?”

“我知道,可我就想发泄发泄。

一天的时间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我能不紧张?”

“杂家还以为你真不怕死呢,原来也是装的。”

“废话,死人才不怕死呢。

如果真没希望活下来也就算了。

谁知末了,陛下又给了俺一个希望,

那你说俺能不担惊害怕吗?”

“老汪,你给杂家说说,陛下是怎么给你暗示,不让你绝望的。”

“陛下对俺说了:希望在,明天就在。

那时候俺的希望当然是能不死。

陛下这不是在告诉俺,只要不自己去作死,就死不了吗。”

“那你做了什么,会让陛下费这么大的劲儿救你?”

“俺没有出卖别人,但也让陛下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事情。”

“这话怎么说?”

“俺特别重复了陛下英明这句话,

就是暗示陛下,他的猜测都是对的。

但俺没有明说,就当作不了证词去给别人定罪。

俺放弃了用这个答案去换取活着,甚至富贵的机会。

陛下应该也是欣赏了俺这一点吧?”

“你想多了,就是你承认了那件事,陛下也不会怎么难为那个老东西的。”

“那不一样。

如果我直接承认了的话,即便他们不被陛下责罚,

但是那些人的名声就都坏完了。

他们能全须全尾的离开朝堂都是轻的。

他们倒霉了,我和我的家人、族人必定要受到他们的报复。

他们的能量俺清楚,即便是俺受到了陛下提拔,也不可能对抗的起。

所以当时就是俺被陛下给杀头,

也不敢说出事情的真相。”

“不错,也是难为你了。我还以为你是铁了心的护着他们呢。”

“屁!

他们就是一群眼高手低、志大才疏的书呆子。

如果不是他们好利用,俺才懒得去搭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