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歌莉娅的生活非常规律,甚至某种程度到了死板的状况。
每天清晨八点,她会从宽敞的大床上被女仆准时叫醒,然后吃早餐、学习礼仪、熟悉超凡知识。
十二点半左右,她会独自吃一顿丰盛的午餐,然后午睡到下午一点半左右,这是最炎热的时候,可惜她必须跟随专属教师学习如何战斗。
这是「白银之城」初代王者留下的训诫,历代王室成员都必须学会如何保护自己。
至于效果嘛……
看看她的父王臃肿的体态就知道了。
在闷热的天气学习完战斗课程后,身为王女的歌莉娅终于有了一点属于自己的自由支配时间。
通常她会再小睡一会儿,或者喝点红茶,用来恢复下午耗费的精力,最近则是常常往外面闲逛。
到了晚餐时间,王室成员会齐聚一堂,吃一顿还算盛大的晚宴。
歌莉娅以前总是很庆幸自己不是父王最关注的那几个,不用去讨论那些乏味的政治话题。
吃过晚餐,如果有某些大臣或是有影响力的人物举行晚会,她会跟随自己的父王前去,虽然只是听一群贵妇们抱怨来抱怨去。
这样的机会本不该落在她的头上,但谁让所有父王的孩子里,她是少数拿得出手的女性成员呢?
而在那些没有晚宴的日子里,歌莉娅会早早地洗过澡,穿着自己最喜欢的睡衣在书房里看会儿书。
她最喜欢的是那些普通人难以理解的哲学类书籍,因为常常看得入迷而忘了时间,直到女仆来提醒她休息时间已经到来。
今天同样是个平常的日子,在傍晚时分与那些雇佣兵碰面过后,歌莉娅便早早得上床休息了。
凌晨两点半,正是她熟睡的时刻。
……
啪嗒!
罗镜翻过窗户,落地的脚步声细若无闻。
皎洁的月光穿过薄薄的窗帘,将他的身形拉出一条长长的黑影,清风吹动床帘和衣角,让整个卧室充满淡淡的香味。
目光扫过徐徐燃烧的香薰蜡烛,以及衣衫不整、露出大片雪白肌肤的熟睡少女,罗镜缓缓向前走去。
没有急着叫醒歌莉娅,黑袍青年先是在室内转了一圈,为自己泡了一杯上等品质的红茶,然后坐了下来。
翻动着床头晦涩的哲学书籍,罗镜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仿佛一位黑暗中的守夜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寂的室内只有摇动的烛光,以及偶尔的书页翻动声。
“唔……”
侧躺在床上的少女翻了个身,粘在枕头上的口水与嘴角拉出一条细线,歌莉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这一眼,立马让她清醒了过来。
“你,你是谁!?”王女戒备得看着烛火下读书的黑袍青年,紧紧抱着枕头,一只手已经悄悄摸向了床头某个按钮。
“一个恶徒的犯罪思想也比天堂里的奇迹更伟大,更崇高。”罗镜轻声念着书中的句子。
无视掉歌莉娅的质问,黑袍青年看向满是戒备的少女:“你觉得,自己的行为崇高吗?”
歌莉娅脸色僵了一下,转而答道:“我不清楚你什么意思。”
这时候,她的手指已经将按钮按下,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罗镜微微一笑,转而悠然自得地抿了一口红茶,说道:“串通外人,违抗父王命令,扰乱白银之城秩序,你觉得你崇高吗?”
歌莉娅神情瞬间紧张起来:“你,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罗镜站起身,在满是少女风的卧室里转了一圈,静静看着墙上挂着的王室徽章:“你那点事,不要说是我,你的父亲恐怕也是一清二楚。”
少女脸色变得煞白,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你在骗我!”
“如果父王知道,那他为什么不处置我?”歌莉娅精致的脸庞有些苍白,但仍厉声问道。
有点本事,可惜太蠢。
罗镜淡淡回头看了她一眼,懒得再扯东扯西,只是抬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蹲伏在窗外的黑猫敏捷地跳入室内,几个翻转后落在黑袍青年肩头。
看着呆呆愣住的歌莉娅,罗镜轻轻鞠躬:“感谢你这段时间对十九的照顾,我们再会。”
转身朝着窗边走去,黑袍青年头也不回地说道:“不用指望你那些护卫了,你的保卫手段太单一了些。”
歌莉娅怔怔看着将要离开的罗镜,艰难地开口说道:“请,请等一下。”
罗镜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上钩了,他最喜欢这样愚蠢的人。
……
重新坐在椅子上,黑袍青年跷着腿,饮了一口品质极佳的红茶,说道:“所以,王女阁下,您还有什么吩咐?”
歌莉娅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凝视着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到这里来,你有什么目的?”
哦?试图掌握谈判主动权,这位王女阁下倒还是学到了点东西。
可惜她面对的是罗镜,黑袍青年面无表情地说道:“不是看我要什么,而是你想要什么。”
歌莉娅张了张嘴,有些无言以对,对方说的不错,确实是自己让他留下来的。
深吸了几口气,恢复了理智以后,歌莉娅说道:“我要父王取消联姻的想法,你能帮助我吗?”
主动权掌握不成功,立马放低姿态吗,果然是王室的教育方式。
罗镜当然不吃这一套:“我能帮你,但你也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歌莉娅警惕地看着罗镜,似乎对某些事颇为抵触。
幸好,事件并未像她想的那样发展,黑袍青年只是淡淡说道:“我只是要问你一些问题,你要据实回答。”
歌莉娅缓了一口气,转而看向前方:“你要问什么?”
罗镜平静说道:“首先,我要知道前段时间莫名出现在王廷的那名青年的所有事。”
少女有些诧异,好奇问道:“你说那个阿尔文,你问他干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用回答我的问题。”罗镜面无表情。
“好吧……”歌莉娅思索片刻,答道:“其实我也没真正见过那个人,只是在一些晚宴上道听途说过一些消息。”
“据说,那个青年在庆典那天的王廷会议上突然凭空出现,然后不知怎么地获得了父王的信任,多次与他进行过秘密交谈。”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好像又忽然触怒了父王,被关押在了监牢之中,再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罗镜皱了皱眉头,这跟阿尔文说得大差不差,但他想知道的远不止这些,他紧紧盯着歌莉娅:“你仔细回忆一下,那几天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歌莉娅眼神有些茫然,但还是仔细回忆了一下:“也没什么跟往常不同的,就是没两天父王就决定要把我作为筹码,缓和与「赤金联盟」的关系。”
“哦对了,”歌莉娅眼睛一亮,说道:“那几天父王的食欲突然变得格外好,明明前段时间还说天气炎热,吃不下饭的。”
“他那天吃的东西可多了,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哦?
罗镜眼中闪过一丝幽芒,瞬间想到了两个字:「暴食」。
这种性情大变,忽然之间某种欲望猛烈增加的现象,跟他当初拿维特做实验的样子何其相似?
但这不应该啊……难道阿尔文也和「罪界」有着某种关联不成?
罗镜思索着,一段段翻找着记忆中的画面。
他记得,当初获得「侵蚀之心」这瓶药剂,是在「妖精商会」某个形迹可疑的摊主那里购买。
等等,时间,人物。
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他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
当时他为什么会发现「侵蚀之心」这瓶药剂?
那个时候,他刚刚结束与诺尔在灰石学院的谋划,和伊莎在「妖精商会」产生了偶遇!
伊莎是什么人?「魂授会」的一个小家族的子嗣,也是它在学院的卧底之一。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重要的是,罗镜现在百分百确定,伊莎会跟着维欧拉一起进入这场「领袖」争夺!!!
而当时的情况是,伊莎看中了那个摊位上的某个奇物,却无钱购买,因为那件奇物一定要跟「侵蚀之心」捆绑销售!
不妨做一个大胆的假设。
「侵蚀之心」会出现在「妖精商会」的原因根本不是机缘巧合,而是阿尔文早早布下的局!
假如,阿尔文有着对伊莎非常细致的了解,知道她喜欢逛商会、会看上那团丝线。
假如,阿尔文手上有着不至一件「罪界」相关物品,并且对它们的特性非常了解。
假如,阿尔文算准了伊莎将来必然会跟随某个候选人进入这个世界,并用掉这瓶「侵蚀之心」。
而这所有的假如,仅仅出了罗镜这一个变故!
因为意外得到「噩语之刃」这件与「罪界」关联极深的奇物,罗镜误打误撞被吸引了过去,抢走了本应属于伊莎的「侵蚀之心」!
但这并不重要,因为阿尔文立马做出了补救措施,他选择邀请“斯兰柯”加入「领袖」争夺!
罗镜以为是自己设计吸引了阿尔文发出邀请,其实这一切都在这位「第三候选人」算计之中!
这是一场早已经布下的局!!!
阿尔文就是要有人带着「侵蚀之心」进入这个世界,并把它用掉!
轻叹一声,罗镜揉了揉额头,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阿尔文。
他现在仍有许多问题没有弄明白,比如诺尔给他这把匕首,根源是否也与阿尔文有关;
比如阿尔文为什么不选择自己多带几件「侵蚀之心」这样的奇物,而挑选其他人;
比如为什么他一定要带这些与“罪恶”有关的东西过来,究竟有什么谋划;
又比如……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罗镜知道,这场「领袖」争夺可能比自己想得复杂无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