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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的这场雪一直下到了周六。

自从那夜之后,长歌和傅怀瑾算是解开了心结,磕磕绊绊地继续往前走,傅怀瑾不再提替身的事情,也不再伪装克制,长歌也试着接纳他完全进入自己的世界。

如果说和好之后有什么后遗症的话,那大概就是傅怀瑾彻底不装了,一心血来潮就亲她,动不动就从背后抱她,即使是晨起晚饭后的清修时间,傅医生都要坐在茶室里泡一壶茶,美其名曰养生,其实就是盯着她,干扰她,免得她一日比一日清心寡欲。

唯一庆幸的是,因那一夜属实有些过,傅怀瑾怕她身体不适,一连两日都只是抱着她睡觉,但是看她的眼神炙热且危险。

秋长歌假装看不见,她骨子里还是有些保守的,以前过的都是清修寡欲的日子,就算现在有了男朋友,也总不能夜夜笙歌,她怕祖师爷晚上托梦骂她。

虽说道门弟子不像佛门弟子,四大皆空,绝爱欲之念,但是她也不希望被爱欲控制。

一开始若是没有遏制住,任凭傅怀瑾折腾,以后就麻烦了。

如此也算是相安无事地到了周六。

这段时间没有工作,加上马上过年了,外人不敢来打扰她,秋长歌的生物钟自那一夜之后就乱了,每天早上起来做完早课,还要睡个回笼觉,一般要到中午11点多才起。

周六,傅怀瑾邀请黎老来家中吃饭。

长歌睡的迷迷糊糊间被人吻醒,只觉得呼吸困难,睁开眼睛就见傅怀瑾穿了一件深色条纹的V领羊绒衫加上黑色西裤,面容白皙清俊,眼眸深如潭水,一副清风明月的模样,干的却是衣冠禽兽的事情。

舌尖被他吻的发麻。

她有很严重的起床气,虽说轮回数世,脾气变好,情绪也稳如老狗,但是一大清早被人压在床上亲,扰了清梦,任谁都高兴不起来。

她偏过头去,不想看他。

傅怀瑾扶额,低低笑道:“我喊了你好几次,你没醒,长歌,你不会忘了今天我们有客人吧?”

秋长歌大脑停顿了数秒钟,彻底从晕乎的状态里清醒过来,嗓音有些沙哑有些惊讶:“今天周六?”

“嗯。”傅怀瑾将柜子上的手机递给她,伸手将她凌乱的长发撩顺,忍不住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眼底含笑道,“不急,我给你留了洗漱的时间。”

他也不想这样,但是忍不住,喜欢亲她,想时时刻刻地跟她贴贴,尤其爱她冷淡疏离的模样,他一生寡欲,结果却遇到了这样完全符合心意的人,一头陷进去就爬不出来。

秋长歌看了看时间,已经10点半了,一般客人11点左右就来,傅怀瑾要是不吵醒她,要是客人来了,那她多少有些失礼。

长歌起床气消了大半,说道:“你怎么不早点喊醒我?”

傅怀瑾错愕,眼眸深邃,意有所指道:“下次,下次我早点吵醒你。”

只怕她又要生气,长歌生气的时候就不搭理人,懒得说话,不过好哄,傅怀瑾觉得为了自己的福利,她偶尔生气一两次也是可以的。

秋长歌起来慢吞吞地刷牙洗脸。

傅怀瑾见火烧眉头了,她还是这一副天塌下来都有高个子顶着的松弛状态,忍不住上前笑道:“我帮你梳头发,节省一下时间。”

黎家人抵达的话,管家会打电话过来询问,所以也没有那么急,不过傅怀瑾想帮她梳发。长歌在家一般不是随意编一个鱼骨辫就是拿根木簪子,将长发盘个道士的发髻,只有出席活动时才认认真真地做个造型。

秋长歌满嘴的牙膏泡沫,见他进来,宽敞明亮的浴室瞬间就变得逼仄起来,顿时从镜子里看了看他的身高,185的高个子确实有些压迫感。

以前不觉得,现在却莫名觉得男人和女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即使她自小接受的是残酷的帝王教育,但是身高、力量等特征依旧是偏柔软的女性,不像男性,生来就与女性不同,若是浸淫在权势富贵中,更有天然的压迫感。

他以前那副人畜无害的斯文模样,都是伪装的吧。

秋长歌神游太虚时,傅怀瑾已经上手将她满头柔滑的发丝梳顺,想盘个发髻,结果头发太滑,太用力又怕扯疼她,最后试了几次只好歪歪扭扭地给她编了一个松散的发辫。

“好了。”傅怀瑾透过镜子看着她那张精致昳丽的小脸,眼眸含笑。

长歌最烦的就是这一头长发,又长又多还滑,偏偏她还不会盘发髻,只会道士髻和麻花辫,所以乐的有人给她梳头发,虽然丑了点,但是她不介意。

秋长歌用温水洗了洗脸,然后拉过他的手表,看了看时间:“11点了,人还没到吗?”

“许是雪天路滑,开车要慢点,咱们这地也不是市中心,过来时间总会长一些。”傅怀瑾取过毛巾,温柔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水珠,见她眉眼都被水珠浸湿,清润润的,波光潋滟,忍不住从身后抱住她,吻着她眼角的水珠。

吻着吻着就有些情难自已,若是时间不对!傅怀瑾深呼吸,克制地抽离开来。

秋长歌被他抱在洗手台上,吻的耳尖发烫,不愧是学霸,上手了几次,技巧越来越娴熟,自打那一夜之后,傅怀瑾是一点都不装了。

“傅先生,您今日是有访客吗?有位黎老先生说受邀其来。”管家打来电话,笑容满面道,“需要放行吗?”

傅怀瑾:“嗯,是我和长歌的客人,麻烦放行指引一下。”

管家笑容更深:“好的,傅先生。”

傅先生真的是不放过任何机会秀恩爱,恨不得将自己和秋小姐的名字绑死。不过人家有资本秀。

傅怀瑾挂断洗手台边上的座机,看着她恼怒的表情,眼眸含笑道:“客人要到了,我们晚上再继续。”

秋长歌:“?”

她推着他的胸膛,恼道:“你耽误了我五分钟时间!”

傅怀瑾笑:“嗯,我的错。”

认错又快又丝滑,尝到了甜头,一天都是好心情。

秋长歌推开他,去换衣服。她的衣帽间里一半是mG送的当季新款,比较正式职业,余下的一半就是傅怀瑾给她置办的,全是她喜欢的冷色系,黑白灰偏多。

长歌想起他今天穿的英伦风条纹毛衣,选了同款的靛蓝色条纹毛衣和西裤,穿上之后青春学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校的学生,歪歪扭扭的发辫也很搭。

下楼时,傅怀瑾正在煮茶,炉子上的茶汤沸腾,香气已经一点点地溢出来,是山上种的野茶,数量极少,制作工艺倒是简单,只是培植比较费心血,毕竟帝都这地方也不适宜种植茶叶。

一般客人来或者送礼,他都是选特供的大红袍和龙井,自己种的野茶留着家里人喝。

长歌对茶之一道不算精通,不过也喝的出来,野茶的香气更沁人心脾,入口苦有回甘,一开始喝有些不喜欢,但是喝多了会上瘾,别的茶叶都没那个味道。

据傅怀瑾说,山上的野茶一生都沐浴在寺庙经文中,茶叶天然带着禅意,所以喝起来多一丝静气,她信以为真,有一次上山遇到无名禅师,特意说起这个事情。

当时无名禅师笑的意味深长,说道:“傅施主这话没毛病,但是钱也砸了不少吧。”

能将砸钱培育野茶说的这样清新脱俗的,她还是头一回见。

长歌觉得,傅怀瑾这日子其实过的挺烧钱的,家里要是没矿他都得像牛马一样打工,才能负担的起他朴素的田园生活。

这时代她也看不懂了,天然的无污染的东西反而千金难求,想大盛朝时,山上的野茶遍地都是,但凡有点追求的谁想回乡下种田?如今种田倒是种不起了。

话说回来,傅怀瑾舍得拿这茶出来,可见对黎老十分的重视。

长歌下楼来,茶室里,傅怀瑾看见她的穿搭,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情侣装?

傅怀瑾眼眸含笑,出了茶室,说道:“给你盛了一碗野参鸡汤,午饭还要等一会儿,你先吃着垫垫肚子。”

人参是她之前参加综艺时在山里挖的,鸡是从乡下收来的家养土鸡,这些她应该是不忌口的,傅怀瑾心细如发,知道她从南美回来之后,对吃的有很多忌口,不吃牛肉,吃素食比较多,偶尔吃点荤腥都还挑三拣四的。

幸好他厨艺还可以,不然请阿姨的话,家里多一个住家阿姨,多少有些不方便。傅怀瑾脑子里有一百种跟长歌独处的画面,是决计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的。

秋长歌点头,看到料理台上炖的参汤,端起小瓦罐,小口小口地喝着,喝到一半,黎家人就到了。

管家在门口摇了摇铃铛,声音从庭院外远远传来:“老先生,这便是秋老师家,您老别介,秋老师家里没有安装门铃,悬挂了铃铛,说没有噪音污染,大家来的时候摇个铃铛就好,您稍等,秋老师和傅先生应该马上就出来了。”

秋长歌和傅怀瑾对视一眼,客人来了。

门口,黎家兄妹俩看着面前依山傍水犹如世外桃源的庄园,人已经有些麻木了。这一路堵车加上下雪,车子按照导航开上山,他们险些怀疑都开出帝都了,等到了地方才知道原来帝都境内竟然还藏着这样一块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

“竟然是悬铃,铃铛在上古时期的道家可是法器。”黎老看着门口悬挂的悬铃,再看着庭院内的布局,眼睛发亮,怎么感觉像是小型的法阵,类似于聚灵和净化一类的阵法,不过他对阵法了解甚少,也不敢确定。

“爸,您今天过来可千万别提什么道家、法家和玄学什么的,傅先生是医生,唯物主义,不信这些。”黎家大儿子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傅家那地位摆在那里,他们可别得罪了人。

黎老嫌弃道:“你们懂什么,天资愚笨,我看傅怀瑾都比你们有天赋一些。”

黎家兄妹俩生无可恋地对视一眼,他们俩没有继承父亲的衣钵,也不是他们想的,实在是没有天分,也没有缘分,为此老爷子骂了一辈子了,但是说傅怀瑾比他们有天分,他们就不服气了。

傅怀瑾是公认的医学天才,难不成还能弃医学道不成?

“你们别不信,中医和道家是一脉相承的……”

“可是傅医生好像学的不是中医,是心外科。”

“说你们还有理了?”

黎老正绷着脸训着,黎家小女儿连忙打断道:“爸,有人来了。”

说话间只见傅怀瑾和秋长歌穿过满庭院的一树茶花走出来,一个长身玉立,清俊优雅,一个明艳大方,慵懒松弛,像是画上走出来的人。

黎家兄妹俩见这两人这般骨相如此优越,还又年轻,不禁暗暗感叹了一声,上天确实会优待一些人。

傅怀瑾温润笑道:“黎老来了,快请进,老先生是看上门口的悬铃了吗?长歌不喜欢门铃的声音,觉得不如风吹悬铃来的悦耳,我们便挂了一只悬铃。”

傅怀瑾声音温柔,朝着管家点了点头,然后请黎家人进来。

黎老红光满面,笑道:“悬铃好哇,还是你们年轻人会。”

秋长歌微微一笑,朝着黎家兄妹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挂悬铃是因为习惯,毕竟以前被暗杀多了,习惯了门口和窗边都挂着铃铛,只是如今这时代却是派不上用场,只能当做一个念想了。

黎家兄妹俩进了庭院才发现这庄园占地极大,东南西北四院子围绕,春夏秋冬景色各不同,现在是冬季,他们走的是北门,穿过满庭院的茶花,正对着清幽古朴的茶室。

兄妹俩也是见过世面的,还是狠狠震惊了一下,秋长歌也跟想象中不同,美貌倒是其次,最关键是气质慵懒松弛,十分的安静寡言,不像是混娱乐圈的人。

兄妹俩进了茶室,回头看去,只见秋长歌落后一步,走在最后面,正在庭院里捡着被积雪压断的枝芽,捡了一手妍丽的大红茶花,那样浓烈怒放的霜冻茶花竟然被她生生比了下去。

有美如此,难怪傅怀瑾能为她金屋藏娇,用傅家的资源人脉和他的影响力为她保驾护航。

傅怀瑾见长歌在庭院内捡茶花,一边为三人倒茶,一边笑道:“这是自己在山里种的野茶,喝一个野趣,听闻黎老是品茶高手,还望指点一二。”

黎家大儿子殷勤笑道:“傅先生的茶,定然是极好的。这可是外面买都买不到的东西。”

傅怀瑾眼眸深邃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黎老今天是奔着秋长歌来的,可不是来喝茶的,见秋长歌捡了七八枝被压断的茶花,连忙说道:“秋小友,这茶花是有什么门道吗?”

自打那日在随家祖宅见到秋长歌引雷罡之火,烧千年神龛,破掉巫蛊之术之后,黎老现在看秋长歌都带着神秘的滤镜。

秋长歌将捡来的茶花放在一边,淡淡微笑道:“并无门道,先生喝茶。那日在金陵,多谢先生出手相助。想必您耗费了不少心血,我近来无事调了一些凝神养气的药囊,望先生收下。”

秋长歌打开茶桌上的檀木盒子,取出里面的药囊,递给黎老。

这是她这两日调配的,里面用的都是真正天生地养的药材,而不是如今医院里用的种植药材,天道衰败,很多药材绝迹,中医没落,道法传承断层,她能找到蕴含地气的药材不多。

金陵一事,黎老守口如瓶,她也算是承了他一个人情,以此作为礼物,赠与老先生,望能为他多续几年的寿命。

黎老接过药囊,闻了闻,只觉神清气爽,都说道医不分家,秋小友亲自调制药囊,这是想补他早就要枯竭的气血,为他延年益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