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王阳明就带着冀元亨如约上门来了。可见他对夏文雨的传信还是很重视的。
“王兄这么早就来了?吃了没?没吃来点?”伊辉端着一碗面条大大咧咧的站在院子中边吃边迎接王阳明。
王守仁嫌弃的看了伊辉一眼:“吃什么吃,老夫昨夜接到小妹的传信,说是有大事发生。今日一早便启程来了你这。结果就看你在这吃面?说好的大事呢?”
伊辉索拉一口面条,含糊的说道:“急啥,叫你来肯定是有事。要是没吃就先吃点。刚煮的。别客气。”
王守仁见不是夏文雨夫妻两个人出了什么事,心也就稍稍放了下来,见伊辉问起,顿时也觉得有点饿了:“那来两碗吧。”
“得了,王兄,冀兄稍等,一会就给你送来。”伊辉急速的扒了两口,就往厨房走去。王守仁见状只能苦笑的摇了摇头,便在竹亭处坐了下来。
没一会就端了两个大碗出来大喊道:“臊子面两碗。客官请慢用。”
王守仁和冀元亨看着面前的面条。也是大感意外。真是会享受啊。吃个面还能放这么多肉沫。再瞧瞧里面的汤水,都飘着油花,这哪是面啊。太奢侈了。要知道这年头一个普通百姓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回肉。
他倒好,一个早餐都能不离荤腥。这生活质量比他这个知县都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王守仁尝了一口,发现味道着实是不一般。实没想到,一碗普普通通的面条都能做出如此美味。
其实这也不是说大明就没有这么好吃的面条,而是面条这玩意,都是普通百姓人家才会食用,而百姓们做的面条,都是以果腹为主,哪还会放这么多辅料。而有钱人家有这条件,但又看不上面条这东西。自然不屑去吃。自然也不会把那些值钱的辅料浪费在面条上。
这才导致王守仁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溢可口的臊子面。
冀元亨和王守仁两人不知是真的饿了,还是被这味道所吸引,狼吞虎咽就把整碗面条收拾的干干净净,就连一点汤汁都没有放过。
伊辉一直微笑的在一旁陪着。时不时的他还要像哄小孩一样的说两句“慢点。慢点吃。”
“好吃,老夫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这面条谁做的?”王守仁放下碗筷,擦了擦嘴问道。
伊辉莞尔一笑:“自然是我做的咯。吃饱没?要不要再来一碗?”
王守仁闻言诧异的看着伊辉:“你做的?不是我妹子做的?你还有这手艺?”
伊辉嘴角一瞥:“切,你瞧不起谁呢?我会做的美食多着呢,一碗面条算什么。”
这话王守仁是信的。毕竟第一次来这里,他们就吃了顿火锅,他也是他前所未见的吃法。现在都记忆犹新。
“倒不是不信,主要是伊兄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善于庖厨之人。因此才有所疑问。小妹呢?为何不见她?”
伊辉指了指房间说道:“女儿家家的,见个人就是麻烦。这不。还在屋里装扮着呢。天知道啥时候能出来。”
王守仁闻言也只能苦笑:“我说,你们这大清早的就找老夫过来,不是就为了让我吃这一碗面吧。老夫县衙里可有许多事情还要处理呢。”
“叫王兄来,肯定是有要紧事的,否则怎会劳你知县大驾。怎么?最近剿匪还顺利吗?需要小弟帮忙吗?”伊辉自然知道王守仁在忙些什么,上次冀元亨来给他们送银子的时候就和他们说过了。
王守仁点了点头:“还算顺利,把府衙内的那些蛀虫都挖掉后,余下的都只是世间问题了。本县也希望早一日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伊辉嘴角一勾,觉得这王守仁挺有意思的,谈起工作来就自称本县了。
“顺利就好。这地盗匪为祸一方数载。王兄这次算是为当地百姓除了一害啊。”
王守仁闻言脸上的神色也面露得意:“那都是本县分内之事。为官一方,必须为民做主。否则既对不起陛下的期待,又对不起头上的这顶乌纱帽,更对不起此地百姓的殷殷期盼。”
伊辉虽然知道王守仁有装逼的嫌疑,但不得不否认他也是真牛逼。几年的祸害被他轻而易举的就搞定了。别看他说起来简单,但具体操作起来,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更何况还牵涉进了无数的府衙内部人员,要是那么容易办到,也不至于会拖到现在了。
为了不给王守仁继续装逼的机会,伊辉话锋一转,问道:“王兄?可否找到小弟当初落难的那个小岛?上面的倭人都死绝了吗?”
王守仁本还在缕着胡须,等伊辉说两句恭维的话的。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么一句,实在让他有点猝不及防。
于是只能面露尴尬的答道:“找。找到了。呵呵。伊兄的消息还挺灵通啊。”
王守仁非常诧异,这消息他也没告诉伊辉啊。他是怎么知道的?
伊辉此刻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道:“哎。王兄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消息的?”
王守仁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中透露出的就是这个意思。
“王兄,冀兄,你们真是害苦了我啊。要不是小弟机警,恐怕过些时日,我夫妻俩就要和王兄天人永隔了。”伊辉做出一副后怕的样子,看的王守仁是心头一紧。
“怎么回事?伊兄何出此言啊?”
伊辉摇了摇头继续问道:“王兄想去找小弟落脚的那个小岛,是不是走了锦衣卫的路子?”
王守仁没想到伊辉竟然了解的这么清楚。让他大感意外,但他也没急着问原由,回答到:“不错。确实走了锦衣卫的路子,毕竟锦衣卫也身兼谍报的差事。又锦衣卫出面去与水师沟通,比老夫去要强。”
伊辉点了点头,又转头向冀元亨问道:“冀兄,你是不是喝醉酒后无意中把红楼梦作者是何人透露出去了?”
冀元亨进来后一直就没有说话的机会,现在伊辉一开口,问的就是一个让他尴尬的问题。
王守仁也是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冀元亨。冀元亨只能支支吾吾的回答道:“好像,好像,是曾经说过那么一次。”
伊辉听后,突然站了起来:“王兄,冀兄。你们可是害惨了我啊。虽然你们都是无心之失,但却把我夫妻二人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王守仁这时也不淡定了。联想到昨夜收到的传信,便也对伊辉的话信了几分。
“伊兄你慢点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师徒二人如何害你了?”
伊辉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胡广全伪造的那封信递给王守仁:“王兄,你先看看这个吧。看完我们在细说。”
王守仁结果信件,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片刻后,王守仁不可置信的把信件还给伊辉说道:“这。这怎么可能?这信中所言竟然如何荒谬。”
这也难怪王守仁会感到荒谬,要说伊辉和临州卫的陆千户有勾结,那是打死王守仁也不会信的。
伊辉的底细这一个多月王守仁也摸的差不多了。毕竟船上的那些渔民那么多,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有心去查,基本都能清楚当时的情况。
如果真按信中所说,这伊辉和陆千户要是认识,还是一伙的。那又怎么解释伊辉他们会流落在那个岛上的?更何况夏文雨这个人就是个硬伤。谁出门办事身边还个女人啊。这不是找死吗?
伊辉苦笑道:“王兄也知道荒谬了?呵呵,不得不说,这锦衣卫还真会玩啊。你要是知道了他们想要对我夫妻俩的计划,你就更会觉得荒谬了。”
接着伊辉便把昨夜在胡广全那里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给了王守仁听。
听完整个事件啊,王守仁愤怒的一拍桌案,站了起来:“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没想到堂堂锦衣卫千户,为了内斗就能如此罗织罪名,陷害无辜。”
伊辉摆了摆手道:“他们内斗不内斗的小弟管不着,但现在的情况是,这是摆明了要我夫妻两去死。王兄,这祸事说到底还是你惹出来的。还有你,冀兄,要不是你酒后胡言,又怎会让锦衣卫轻易的找到我们?”
冀元亨此刻也说不出话来,虽然这事其实和他没什么太大关系,锦衣卫要找伊辉他们,有没有冀元亨都能找到,无非就是世间慢点罢了。但现在这事毕竟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伊辉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至少也要让他背负一点责任在身上,否则接下来的谈判筹码怎么会够呢?
王守仁闻言,很是恭敬的给伊辉行了一礼:“伊兄,这事确实是老夫做差了。老夫实在没想到锦衣卫中会出现如此丧心病狂之辈。”
几人正聊着,夏文雨这时才姗姗来迟,王守仁见到夏文雨出来,又转身对这夏文雨赔罪道。
“小妹,为兄这次牵连你夫妻二人了。还请小妹原谅为兄。”
夏文雨闻言只是微微一笑,疾步上前虚扶起王守仁道:“兄长说的什么话,这事其实真怪不得兄长,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要是有人执意要加害我等。我们就算想妨也妨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