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王云是装逼。没想到是真牛逼。四十出头的爷爷可还行?但想想这是在大明。要真算算时间,四十二岁还真算不得什么奇怪的事。
这年头十五六岁就成家的人大有人在。别说四十二岁的爷爷了。如果真要较真起来,三十二岁的爷爷也未必找不到出来。
想通此节。伊辉便也再无疑虑。他愿意叫老夫就叫吧。
伊辉对着王云拱了拱手道:“那小弟在此还要恭喜老哥喜得贤孙了。”
“呵呵。同喜同喜。”王云也很是高兴。拿起茶杯小抿了一口,便又问道。
“老夫观伊兄此院。屋舍楼台极有章法。一景一物颇有造诣。想必伊兄是花了大心思的吧。”
伊辉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其实在下这是个粗人。哪有那么多灵巧心思。这些景致都是柮荆设计规划的。在下只是当个苦力罢了。”
说到这里他便站起身来,指着门外说道:“最初我夫妻二人,初来此地,本欲和寻常人家那般,在城内安家落户。可奈何柮荆住的极不习惯,无奈之下只能另寻他处。”
“正好那段时日。在下也是像如今一般出门钓鱼,无意之中发现了这片竹林。起初未做他想。只是后来搬家之时,在下福临心至,便想起了这片竹林。”
“于是和夫人一商量。便决定搬到此处安家。此处虽然三面环山,一面邻水。可胜在幽静清怡。如不是特意寻找,几乎不会有外人打扰。”
“在下和柮荆花了近半年的时间,才在竹林中开辟出这块院落。选址在此,正是因为此地有溪水穿过,一来解决了我二人的饮水问题,二来嘛,也能养些鱼获,可随时取用。三来则是平添了院内一景。可谓是好处良多。”
“二位也看到了。此地所有建筑,都是就地取材,无论是房舍还是到屋中陈设,均是以竹为基。因此,倒也无甚花费。”
王云两人听的是连连点头:“这么说来。弟妹还真是位超凡脱俗之人啊。能把这院落布置成这般格局,非有大才不能为之啊。”
伊辉笑着摆了摆手道:“老哥谬赞了。柮荆确实比在下有才。她自幼生活在书香门第。饱读诗书,尤在史学一道上造诣非凡。在下在她面前有时宛如蒙童一般无知,让老哥见笑了。”
王云两人闻言神色一惊,没想到这女子在伊辉口里评价如此之高。尤其是还精通史学。这就更为难得了。要知道,史学这玩意,在这个年代,非达官显贵不可学。可谓是一等一的高级学科。
其实这一点都不难理解,一般的老百姓学历史有什么用呢?非但无用,甚至学多了还对社稷有害。历史这东西里面有太多见不得人的东西了。要是老百姓都向后世那样人人学史。皇帝家还不得提心吊胆的怕人造反啊。
所谓的开民智,那是要有极大的魄力才敢做的,别说在这个年代了。就算在21世纪的后世,也没几个国家开了民智。
米国在后世还不是天天零元购,风景线加喝洗衣液吗?一场瘟疫就把底裤扒了个干净。
上层阶级牢牢的把持着教育资源,下面的普通百姓还自以为是为他们好。个个快乐学习轻松自在。
岂不知上面那些精英子女确实个个埋头苦读,内卷严重。就连后世最发达的国家也就这吊样,就跟别说现在这个大明了。
“哦?没想到弟妹还有如此才学?莫非弟妹家中曾有长辈担任史官?”这也难怪王云会有此疑问。这个年代,史学又不是科举的内容。你就是想学,外面也没处教啊。如果不是家学渊源,一般人很难接触的到这些东西。
当然了。你如果是皇家中人,那就另当别论了。可眼前这夫妻二人,虽然看上去气度不凡,但要说是皇家中人,那就有点扯淡了。
因此,王云第一想法就是家中可能有长辈在朝廷做过史官。只有这样,家中才会留有大量史学典籍可供学习。
伊辉一听这话,就明白王云想岔了。但真实情况又实在无法对人说明。不过要说夏文雨家是史官那肯定是扯淡的。但如果说夏文雨的父亲是个史学研究者,那是没半点毛病的。硬要往史官方面靠。好歹也能沾上那么点边。
于是伊辉想了想。便微微的点了点头。因为不这样回答,实在无法有更好的解释。
王云一看,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于是拱手道:“没想到啊。原来弟妹还是官宦之后。”
伊辉不以为意的道:“什么官宦之后,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如今我夫妻二人隐居在此,早就不再关心那些世俗之事。更何况,我夫妻早已没有亲人在世。唯有我二人相依为命。所以什么官宦之后不提也罢。现如今只是寻常百姓一个。”
王云见伊辉有点抗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又听到他们两人再无亲人在世,便也感到一阵叹息。
“想来,伊兄出身也定然不凡吧。你我虽然只是今日方才相识,但仅凭老夫听其言,观其行,也觉得伊兄定然不是普通人。”王云似乎对伊辉他们两人的兴趣越来越大了。开始直截了当的盘伊辉的底了。这句话其实他有后半句没说,那就是“要不然,你也不可能与弟妹结为夫妻啊。”
王云有这想法也不奇怪,其实任何时代都讲究门当户对的,既然伊辉承认了夏文雨是官宦之后,那他的身份自然也差不到哪去。否则两个价值观不同的人,很难走在一起。
而且伊辉的言行举止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农夫百姓,因此王云对伊辉也有着自己的猜测。只是不知道猜的对不对而已。
伊辉莞尔一笑:“在下只是寻常百姓一个。只是早年做过几年的丘八。有把子力气罢了。莽夫一个。老哥可千万别嫌弃啊。”
王云闻言哈哈大笑:“伊兄说笑了。老夫如何会嫌弃伊兄。老夫觉得伊兄乃是性情中人,极对老夫胃口。”
伊辉闻言只是微笑以对。王云算是盘完道了。现在该轮到伊辉盘了。
可就在伊辉正要开口之际,门外传来了夏文雨的声音:“三五哥。你出来一下。”
伊辉听到叫唤后不好意思的对王云说道:“老哥失礼了,这里就我夫妻二人,也没个下人。柮荆可能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在下去帮忙。老哥和冀兄安坐。在下去去就来。”
王云忙说:“不用管我二人。你去看看弟妹。我师徒二人自饮便是。”
伊辉这才起身行了一礼,便出门而去。
见伊辉一离开,王云便想冀元亨问道:“惟乾,你如何看这夫妻二人和这处院落?”
冀元亨想了想,轻声答道:“不简单。非常不简单。弟子进来时仔细观察了一下院落的格局,发现布局暗合五行八卦。尤其是这两人住在这远离人烟之处。不耕不织。他们何以为生?”
“再加上伊兄的言谈中处处透露着不凡,倘若再加上嫂夫人精通史学一道,那就更能说明此伉俪二人绝非寻常人家。”
王云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史学不比孔孟之道,非一般人家可学。只是这伊兄说他曾经是个丘八。这你怎么看?”
冀元亨摇头道:“不可能的。我大明就找不出伊兄这样的丘八。大明军制分京军,卫军和边军。京军常年宿卫京城。岂是说能离开就能离开的?至于边军和卫军就更不可能了。卫军都是些军户,说白了其实和农民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但观伊兄这样子。怎么也和卫军不沾边吧。”
“至于说边军就更不可能了。大明九边都在北方防御蒙古。怎么可能跑到江南来。就算他是个逃兵,也绝对不可能跑的了这么远。老师可别忘了。他刚才可是说在城里住过的。要是他身份不明。他还怎敢进城?就不怕被人发现告发吗?”
“就算这些还不能说明一切的,那么嫂夫人就是他的破绽了。如果伊兄真是一个普通的丘八。嫂夫人这样的才女,如何会看的上她?”
王云捋了捋胡须。对他这个弟子的分析很是满意。仿佛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不错。你说的这些也正是为师考虑的。这么说来。这伊兄的身份就很值得商榷了。”
冀元亨疑惑的问道:“哦?老师怎么突然对他起了兴趣?”
王云呵呵一笑:“本来为师也没什么想法的,只是单纯的借宿一宿罢了。但来到此处后,这夫妻两给我感官是越来越惊奇。”
冀元亨也默默的点了点头:“不错。确实是有惊喜。不要说老师了,就连学生也对伊兄充满了好奇。不过呢,学生倒是对伊兄的身份有一猜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哦?惟乾试言之?”王云此刻也来了兴趣。
冀元亨先是看了看门外,隐隐听到远处伊辉夫妻两的对话声,这才放心的小声对王云说道:“如果伊兄说自己丘八不是故意骗我们的话,那么学生以为,他很有可能是出自勋贵之家。只有勋贵之后,从军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自嘲自己为丘八也再正常不过了。”
“勋贵之后?”王云闻言便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