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
花太后依旧美艳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她轻轻地放下手中的密信,抬手抚摸着长乐的发心,语气温柔,“长乐,先不急着收东西,我们没那么快回上京。”
长乐抬起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满眼的困惑,她已经将自己的小玩意收拾进箱子里,昨天母后才跟她说的,这两天很快就能回宫的呀。
望着女儿迷茫失望的眼神,花太后心如刀绞,“你父皇的遗诏……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还需要再做些事情。”
长乐眼中含泪,语气埋怨,“父皇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母后。”
在长乐已经逐渐模糊的记忆中,父皇对母后明明是很好的,还经常会和母后陪着她在御花园玩耍,那么好的父皇,为什么却不让他们继续生活在皇宫。
皇陵这里阴森森的,还不能穿漂亮鲜艳的衣裳,她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母后也不知道。”花太后低声讥笑,在皇陵的时间越长,她对盛武帝的思念就越淡,回宫的路越艰难,她的怨恨也多一分。
“是那个摄政王不让我们回去吗?”长乐声音哽咽,“皇兄是皇帝,他为何要听摄政王的话。”
“因为……是你父皇让周序川当摄政王的。”花太后将长乐搂在怀里,轻声地安抚着,“别怪你皇兄,他受人掣肘,所以才没办法让我们回去,相信他总会有办法的。”
长乐贴着母亲温软的怀抱,小小的年纪,第一次体会到讨厌一个人的是什么样子的。
她讨厌那个摄政王周序川!
以后她也要把他远远地赶出上京,永远不让他回来。
花太后又哄了一会儿长乐,这才让奶娘将她带下去。
脸上温柔的笑容淡了去,花太后冷冷地看着密信上的内容。
明明已经胜券在握,周序川究竟怎么让那些老功勋愿意将银子掏出来,衬托得她的五万两变得毫无意义。
“太后娘娘,那周序川究竟什么意思,以前您也是帮他在皇上面前说过不少好话的,他怎么还恩将仇报了。”语兰气呼呼的,为花太后抱不平。
“今非昔比了,他如今是大权独揽的摄政王,怎肯哀家回宫去分他的权。”花太后冷笑,“他越是不让哀家回去,哀家就更加要回去。”
“哀家决不允许他夺了煦儿的政权,把煦儿当傀儡利用。”
花太后深吸一口气,“哀家要为大锦登仙山祈福。”
语兰脸色骤变,“太后娘娘,仙山高耸如云,且山路崎岖,上面更是寒冷入骨,您这样……太冒险了。”
“哀家就是要赌一赌。”花太后走出大殿,望着皇陵埋葬历代帝王的方向,“哀家要赌上天会眷顾一回。”
“娘娘……”语兰心中悲戚,为主子感到不甘。
明明她都已经是太后了,别人当太后都能在宫里享福,只有她的主子还要想尽办法才能过上正常的日子。
“准备纸墨。”花太后写了数封密信,很快就让语兰送出去。
“让长乐给她皇兄也写个信,总要让她皇兄知道她的伤心。”花太后说。
语兰低声应是。
……
李煦很快就得知花太后要登仙山的事了。
仙山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它是上京最高的山峰,离皇陵不远,当初皇陵会选在仙山脚下,也是因为上京第一缕阳光就是从仙山出现,如一道圣光照拂大地。
在仙山的顶峰常年积雪,但很少有人能登顶,能够活着下来的人也寥寥无几,只说上面白雾蒙蒙,五彩霞光,犹如仙境。
后来先帝下令不许再有百姓登仙山,免得惊扰仙人。
如今太后要登仙山为大锦为万民祈福,李煦想要阻止,但他心里也清楚,母后决定的事,他改变不了。
“先别宣扬出去,让朕仔细想一想。”李煦哑声说。
“皇上,外面云麓书院的学生静坐在宫门外,恳求皇上接回太后,要为天下人做表率。”
李煦闻言一愣,“什么?”
“快去看看。”李煦立刻说。
姜南紧忙跟在他后面,“皇上,此时您不宜出现在哪些学生面前,不如先在旁边仔细看清形势,免得让有些人以为学生是您怂恿的。”
李煦皱眉,“朕怎么会去怂恿那些学生。”
简直离谱。
宫门外,带头的是上京有几分名气的才子吕昴生,十五岁中秀才,如今是举人,正等着明年开春参加科举,已经不少人认为他会是状元之才。
“太后为国捐银,为天下百姓祈福,夫妻之情是情,父子之情是情,难道母子之情就不是吗?难道只该孝顺父亲,不该孝顺母亲吗?”
“皇上和太后苦尽甘来,怎能由太后在皇陵独自守陵。”
“恳请皇上接回太后,先帝在天之灵,看到皇上如此孝顺仁义,必定也会同意此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千岁千千岁。”
“……”
姜南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响彻天际,他望着脸色晦暗不定的小皇帝,“皇上,读书人都是明白事理的,遗诏固然存在,但遗诏是死的,人是活的。”
“若是有了不得不回来的理由呢?”姜南声音很轻,他知道有些话不能再多说,否则就是在逼李煦了。
“那么多人都明白朕要接回太后的原因,为何摄政王不懂呢?”李煦眼眶有些发红。
“摄政王来了!大家不要怕。”
周序川颀长矜贵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他冷冷地环绕所有学生一眼。
“把他们的名字记下,送去给云麓书院的山长。”周序川没有与他们争辩,只是吩咐着禁卫军做事。
吕昴生大怒,“王爷,你是要用权势逼全天下的读书人屈服吗?”
“你出来,站在这里,告诉大家什么是遗诏。”周序川冷声说。
若是遗诏可以随意违背,那李煦这个帝位能坐多久?
“先帝才驾崩两年,有人要搅浑锦国难得的盛世太平,你们这些读书人,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连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不如趁早回家守着那两亩田国日子去吧,还指望你们将来成为朝廷栋梁吗?”周序川铿锵有力地怒喝。
“是否接太后回上京,是皇上的抉择,不是你们或者其他人能逼迫的。”
周序川目光冷厉,“再有下一次,以逼宫造反罪同处!”
姜南听到这话,气得脸都要歪了,“皇上,摄政王太过分了,他竟这般威胁那些学生……”
“姜大人,此事你不许再插手。”李煦说。
他们根本不是周序川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