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母的爱里,偷感很重的她进行岑淑慎版见缝插针式学习。
她这寒假过得忙忙碌碌,堪称时间管理大师,在跟不同朋友的约会里穿插着学习,连手机都变成她学习的媒介。
跟岑爸岑妈去走亲戚,她坐在汽车后排做数学,坐公交去找朋友玩,她见缝插针做掉了一套填空题,坐她旁边的奶奶好奇地看了一眼她手下一串乱码,“……”
等她收拾完卷子,奶奶给她递了一杯早餐奶,早餐奶的盒子看着旧旧的,皱皱的,灰灰的,像是在柜子里搁了很久……可能老人都是这样的,她奶奶也是这样的,自己不喝,好东西都留着子女们来。
岑淑慎垂了垂眸,心里流淌过一瞬的涩意。
“小姑娘,念书吃力来了,吃点牛奶,对脑子好……我去我孙女那,她刚刚高中一年级,我要和她港,让她向你这个姐姐学习……”
岑淑慎把数学卷子叠得小小的,塞进斜挎包里,接过了奶奶给的早餐奶,“谢谢奶奶!”
告别了慈祥的陌生奶奶,黄玉琳已经在车站等她许久了。
岑淑慎一下车就看到穿着雾霾蓝大衣的琳琳宝贝,她大衣敞开穿,里面是奶白色的高领毛衣,衬得脸又小又白,“舒舒!”她抬头冲她笑,一下就从一个生硬的雕塑变成了活人。
岑淑慎一看见她就帮她把大衣拢上去,拿腰带给她裹成粽子:“琳琳你不冷嘛,你不冷我看着就冷……”
黄玉琳直接被她裹了个严严实实,懵懵的睁大了眼睛看她,一下子就从一个高冷美女变成了懵圈甜妹,声音被蒙在围巾里,听上去嗡嗡的,“你干嘛啊……破坏我的形象……”
“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你别把自己冻感冒了……”岑淑慎一边说,一边继续拿围巾给她绕了一圈,“我直接上来不就好了,你干嘛还特意下来接我……”
“你平时走的那个门今天不开,我担心你不认识路……”黄玉琳明明长得那么高,看起来却那么乖,尤其是在岑淑慎面前,又奶又甜。
“我给你带了上次那家甜品店哦!我带了你没吃过的款!这家的提拉米苏非常好吃,浸过咖啡酒……我带了一杯小青柠气泡水……”
黄雨琳半侧着身,含着笑听朋友逼逼叨叨。
“你妈妈不在家吧。”走到电梯那的时候,岑淑慎嘴里的话题戛然而止,非常警觉地问了一句。
“在又咋了,不在又咋了。”黄玉琳刚才还如春风拂面的脸冷了下去。
“在的话我紧急再买一份甜品啊。”岑淑慎举了举手里的袋子,晃了晃。
黄玉琳弯了弯眼睛,又垮了下去,“我最近在跟我妈单方面冷战。”
没等岑淑慎问什么,她就自顾自说了下去,“那次元旦晚会,是她觉得我要好好念书不让我参加的,后来不是火了吗,她又把我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嗯……她说我没把握住机会,说现在新的时代来临,学生不只是成绩好就够了,还要各方面全面发展……”
“真可笑。不是她说不要浪费时间吗?无利不起早……”
黄玉琳的声音很淡,表情也很淡,岑淑慎甚至看到她脸上还带着细微的笑容,嘴角向上扬,像一副完美的面具。
“唔……”她又开始觉得自己得了失言症了。
黄玉琳看着岑淑慎脸上多变的表情,反而来安慰她了,“你不用难过,我只是有点憋太久了,憋不住话。这些话我也不好跟许意讲,他家,呵……”
她冷哼一声,到底没有掀许意的底,但岑淑慎也是在季阳那听到过一耳朵的。许意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其他的事不用说都能猜到了。
“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妈妈,说实在的,我觉得父母对子女的爱总是有条件的,相反,可能子女对父母的爱才是无条件的……她这样,那样,又这样,我恨她,可如果有人说她不好,我又想维护她,说她不是这样的,她是为我好……”
说这些话的时候。黄玉琳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但她看起来像是淋了好大一场雨,一直没有伞。看起来…好难过……
岑淑慎也有点难过。
“好了。我不说了。”黄玉琳没有过多地陷入情绪,把跟朋友的一整段相处时光都拿来抱怨自己的不幸。毕竟能够意识到自己的不幸运,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她主动带了个话题,两个人窸窸窣窣又开始背地里蛐蛐八卦了。
一路讲一路走,一路走到了单元门口。
黄玉琳家里住在10楼,一梯一户,电梯叮的开门,先是第一道门,指纹锁,开了门之后,是一间不大不小收拾得非常整齐的独立电梯厅,换鞋凳、两排柜子、挂钩……
黄玉琳熟练地从鞋柜里找到了一双hello Kitty的毛茸茸的拖鞋,岑淑慎尽量优雅地换鞋(因为门口有监控),黄玉琳打开了第二道门。
无论来多少次,都会觉得黄玉琳家里装修得非常豪华,繁复的雕花窗棂,璀璨的水晶吊灯,最最最震撼人心的是进门那架苍黑的钢琴,闪烁着缎子样的暗光,低调而偏安一隅,但无疑只是假装低调。
岑淑慎认识那个牌子,施坦威独特的logo非常精致,是竖琴,属于世界顶级钢琴品牌,她经过的时候把自己手里的袋子挪得远远的,生怕泼上去。
黄玉琳跟这架钢琴非常搭,黑琴白裙,她弹琴的时候,简直美得像一幅油画。
“新买了一些衣服,来看看吗?”黄玉琳目不斜视地路过了那架琴,径直走到衣帽间门口冲岑淑慎招手。
黄玉琳每次就是拿漂亮衣服勾她……她每次都能被勾住!
岑淑慎眼睛一亮,跟在后面探了进去。
“有两套是dior今年的秋冬秀场款,这场大部分衣服都是蓝黑色调的,裁剪非常漂亮,衣服注重女性曲线美、突出腰线和腿部线条,是典型的英伦风……”
“你要不要试一试?我给你叉下来。”
“扑哧。”岑淑慎比起摇头先笑了出声。
黄玉琳:???
“我暴富了,成了富二代,走到店里我跟店员说,把墙上这排衣服都给我叉下来,我全要了……”岑淑慎说话惟妙惟肖,有时候像是在唱戏,怪可爱的,逗得黄玉琳嘴角弯弯。
“但是够不着真的会叉下来……”
“你要不要试?”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再说我好像穿不下……我看看就好了,拜托拜托我能拍照吗,见到活的秀款了……”岑淑慎很可爱地双手合十鞠了鞠。
谁能拒绝呢。
黄玉琳最喜欢她这样,从来不避讳谈起自己不够有钱,遇到不认识不了解的东西也会安静地听她讲,不会硬要挤进来宣扬自己的认知。
非常,非常吸引她。
气氛正好时,却突然接到了电话。
“嗯嗯。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怎么招呼客人。她不会乱碰我们家的东西,你既然这么宝贝为什么要摆出来?”
黄玉琳那张脸耷拉下去,看起来明显非常的不耐烦,她甚至没有背着岑淑慎接电话。
岑淑慎听着听着,手里捧着的裙子便又塞了回去。
她睁着圆眼睛看着黄玉琳啪嗒挂了电话,暴躁地翻了一个明显的白眼:“他*的。我妈。”黄玉琳几乎不说脏话。
“要不我……我回去吧?”岑淑慎有点待不住了,“我下次不想来了可以嘛,我们可以约在我家,或者约在外面……”
黄玉琳那双清浅的眼睛就注视着她,她的双眼皮微浅,有时候会看起来有些凉薄,但是此刻看起来非常委屈。
岑淑慎心里一悸。
“我非常欢迎你来,我妈妈讲话一直这样,她其实也欢迎你来,说得难听而势力一点,她觉得优秀的朋友是一场投资,她觉得你足够优秀,就是她这个嘴……对不起,我。我知道你不舒服,下次我不会再喊你来了。谢谢你愿意当我朋友。”
“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