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目标太大,这最后的一段路还是要辛苦各位,空间跃迁怕是无法避免。”
斑斓霞光抚照大地,苏牧一行人回到江州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粉红夕阳悬挂在西方天幕,地面城市枯黄肃杀。
年关将近,江南早已入冬。
“啊?”
夏纯哭丧着脸,但是她再不愿意,也是没办法。此次返回江南完全是秘密潜入,刚过家门都不入,而是转道来到另一处僻静之所。
磅礴的精神序列笼罩在地面的湖畔庄园。
“打个招呼?”夏沫问。
“不。”
苏牧摸了摸下巴,说:“我想试一试,应该是可以的。”
“这恐怕不太礼……”
夏沫话音未落,空间序列与精神序列齐出,湖畔结界被苏牧硬生生撕开一条缝隙,随后一条甬道连通空间。
天旋地转的瞬息,几人已经闯进庄园草坪。
“哈哈!”
“你看,不过如此嘛!证明这次我还是修行有道,道道道……”
苏牧站在柔软的草坪上,刚准备自夸两句,金色锋刃已经抵在喉咙处,恐怖的精神风暴将“入侵者”团团围住。
“啊!”
他喊着:“师姐别动手,是我!”
嗯?
虞诗妃抬起眼帘,精神震荡的迷雾缓缓消散,一只熟悉的黑龙出现在眼前,它身边另一个长相相熟的女孩正在呕吐。
她好像夏沫呀。
而自己剑锋锁定的则是小师弟。
『抱歉,师弟。』
虞诗妃收起利剑,奇怪地问:『师弟,你好好的不走正门,为什么要破开我的精神结界闯进来?难道是遇到意外了?』
“啊哈哈……”
苏牧挠挠头,说:“没有,只是想试一试我的精神序列比之师姐如何,本以为差距不是很大,没想到……还是有点差距。”
虞诗妃摇摇头。
『你去北海修行,我在家里也没闲着,上次意外如果不是师弟帮忙,我全家恐怕已经遭了劫难。因此自那件事后,日日加倍练习。』
『你本不是精神序列,没必要非要在这条路上与我比试。』
“师姐。”
夏沫上前轻声问候。
嗯?
虞诗妃看着眼前的正牌,又困惑地看向正在呕吐的“冒牌”。
仔细看下来后才发现两人的细微不同,呕吐的那位面相乐观、天真稚嫩,招呼的这位面相沉稳、清泠纯透。
不由好奇地问:『她是你孪生的……妹妹?』
“姐姐。”
夏沫连忙解释:“她是我姐姐夏纯,我们不是孪生,她比我大。”
『这样吗?』
虞诗妃又仔细看了看,点点头:『那像你们这般非孪生的姐妹,还能如此相似的,倒是不常见。』
『这几位是?』
她看向其余几人,好奇地抬起头,看向那只黑色巨龙。
它好像在哭?
虞诗妃抬眼的瞬间,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朝鹤的死劫大战重新浮现在脑海,她清楚地记得龙宝宝为了保护自己,孤身引走大妖大天狗。
『你?』
她向前一步,平静地情绪出现大幅度波动,泪水不由地从眼角滑落。
黑龙更是情绪崩溃,哭着喊着向前扑倒。
“妈!”
它喊着。
其余几人在一旁等着,看着“母子”团聚的时刻。
夕阳一点点落下,半晌之后,一龙一人从情绪中挣脱。
虞诗妃温柔地抚摸着孩子硕大的脑袋,问:『师弟,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你被黑龙屿的神龙抓走,难道这孩子也是?』
“嗯。”
“师姐真是冰雪聪明!”
苏牧夸赞地说,并将这一趟星空旅行如实相告。
『当真是奇特的经历。』
“师姐,现在最重要的,是给孩子起个名字。”
『嗯。』
“妈妈,我想要个威风霸气点的!”黑龙提着要求,“比如:龙傲天什么的,就很不错!”
『好。』
虞诗妃点头同意,思索片刻,说:『那就叫你——』
苏牧的眼眸一点点放大,他很好奇师姐会起什么样的名字。
她以指为笔,用序列金光在凌空写下一个名字:虞谛。
“我嘞个豆!”
“这名字!”
苏牧眼角一抽,看了看名字,又看了看黑龙,问:“师姐,是不是太过霸气?我担心它承受不住,会折寿。”
『不好吗?我觉得挺不错的。』虞诗妃擦去名字,『既有谐音的霸气,“谛”字又有“真理”的含义,还能让人联想到地藏王菩萨的神兽谛听。』
“哈哈。”
苏牧看师姐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应该就这样成了:“你喜欢就好,你是妈妈,你说了算。”
大半个月前刚刚从叶云谣与晚夜玉衡两位前辈口中的得知,神话故事有可能是真的,现在师姐就要给孩子起名“虞谛”。
行吧。
至少没叫“虞昊天”或者“虞三清”。
“是吗?!”
小黑龙倒是满眼兴奋,它没想到这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名字,居然有这么威风的含义,连忙欣喜地连连点头。
“以后我就有名字啦!”
“请叫我虞谛大人!”
苏牧:“……”
折不折寿另算,这名字叫起来还真是占人便宜。
“好的。”
他点头,喊着:“小谛谛。”
其余人跟着喊:“小谛谛。”
黑龙得意的神情一下子垮了,明明刚刚还是特别威风的名字,经过这么一喊,顿时威风全无。
虞诗妃掩面轻笑,又看向其余客人。
苏牧将王林、柒介绍给她。
『柒?』
虞诗妃走到柒的面前,说:『十分特殊的名字。你为什么戴着面纱,我似乎感觉到了一些特别的气息,类似星空。』
“因为我不过是个试验品。”
柒摘下面纱,露出满是脓包、完全毁容的脸,瑰丽的星尘粉末从她的伤口处不断涌出,看得周围人脸上微微发寒。
『试验品?』
虞诗妃摇摇头:『倒是让我想起来一些伤心的往事,我曾经也是个试验品,还不止一次,他们到现在都想将我抓回去。』
柒难以置信:“你可是君王统嗣,谁能抓你?”
『不列君王,终为蝼蚁。』
虞诗妃说:『你的序号是“柒”,我比你小一些,我的序号是“玖”。之前在中庭的远东实验室,后来被关进朝鹤的胎穴实验室。』
“师姐。”
见气氛走向沉重,苏牧出来说:“我想不会有第三次的。”
『对。不会有第三次!』虞诗妃点头,眼中闪过凛冽的杀气,『下一次我一定会将所有妄图动我的人,全部抹杀。』
『冒昧地问一句,你关在了哪间实验室?』
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虞诗妃对眼前满身星辰污染的女人格外上心,问着其余人不关心的伤心往事。
柒却给出一个令人意外的答案:“就在这里,就在江州!”
“江州?”
苏牧满脸困惑,立即转向夏沫。
她摇摇头,说:“总督府从未在江州查到过这类实验室,你是否记得实验室的大致方位,我会安排人着手调查此事。”
如果是别国,夏沫既管不到,也不在意。但如果就在江南、就在江州,立即成了既管得到,也十分在意。
“我……”
柒陷入沉默,似乎在回忆往昔的记忆,片刻之后露出苦笑:“有些想不起来大致位置,只是几个断断续续的片段。”
“智慧序列继血种也无法记起?”苏牧皱紧眉头,“有这个能力的序列有且只有三条,精神、智慧,以及第一序列:权。”
夏沫提出假设:“遗忘血清?”
“不好说。”
苏牧走到柒面前,权力、智慧、精神,三大序列在他指尖凝聚、交织。
他伸出右手,点在对方的眉心处,磅礴的力量立即淹没脑海。
闭上双眸,用心感知。
她的记忆是一片早已支离破碎的海洋,毫无踪迹可循,苏牧漫步记忆海洋,猛地回头,那无尽的幽暗深空,一轮空洞高悬天穹。
『嗯?』
『是你。』
空洞之中一抹神影慢慢转头,目光锁定在苏牧身上:『我认识你,虞诗妃的小师弟,在朝鹤坏我教降临大事的君王。』
苏牧平静询问:『你是谁?』
『我?』
空洞中的神影说:『你不是正在寻找我们的踪迹吗?不过别担心,我相信我与你见面的那天,绝对不会远?』
『如果你想探查这孩子的过往,我劝你还是别再浪费时间,这份记忆早已消失。』
『呵!』
祂冷淡一笑,激荡记忆卷成海啸。
苏牧也没纠缠,收回序列,返回现实。
三条序列撤出的瞬间,柒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只觉得记忆仿佛要将自己撕裂。
虞诗妃赶紧出手,用自己的权柄抚平她的伤痛。
“如何?”夏沫问。
“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坏消息是柒的记忆完全消失,什么都没有留下。”苏牧强调一句,“不是锁住,是完全消失,她的记忆中存在一处空洞。”
“好消息呢?”夏纯问。
他回答:“空洞之中有一抹神影,说我正在找祂,结合柒的背景身世,就只剩一种可能,对方是【夜悼诗班】的大能。”
“神明气息。”
苏牧沉思片刻,想着从潘蒂娅那里买来的消息,说:“夜悼诗班九大神官,能够担得起神明气息的,大概只有那位主神官。”
夏沫皱起眉头:“也就是说,夜悼诗班在江州有个实验室,或者是曾经有过。结合他们在朝鹤的行事风格,看上去似乎很合理。”
看着陷入昏睡的柒,苏牧长长叹口气。
“可怜的女孩,如果我猜得不错,实验室的幕后主使大概就是她的恩师神官,毕竟他才是开云之前的最高负责人。”
“在发现没有价值后被随意丢弃,成为与新来神官斗争的棋子。”
夏纯怜悯地摇摇头:“好惨啊。”
“那要不要告诉她真相?”夏沫问。
苏牧点头:“说吧,至于信不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我觉得她大概是不信,但最好是能找到反驳我的依据。”
『师弟,我还没问,你们来我这里所为何事?』虞诗妃抱起柒,『是需要师姐帮忙吗?』
“对。”
苏牧将总督府的事一一相告,说:“他们暂时还不能回去,需要在你这里待两天,需要师姐帮忙隐藏踪迹。”
虞诗妃说:『这并不难,只要不离开我这院子,就没人能发现他们的存在,除非是智慧或精神序列的君王亲来探查。』
『那你呢?』
『有事?』
“嗯。”
苏牧点头,说:“我需要离开一下,去找失踪的齐明,顺着他应该就能摸进敌人的大本营。”
夏沫立即开口:“我和你一起……”
“不。”苏牧摇头拒绝,“你没法隐藏踪迹,留下来,帮助师姐,镇守此地。”
说完,他再度切开结界,遁入空间。
『走吧。』
『我们去准备一下晚饭,等师弟回来吃。』
虞诗妃抱着柒走向别墅。
夏沫立即跟上。
“吃的?”
一听有吃的,火苗立即从夏纯身体里钻出,问:“都有什么好吃的呀?”
『你想吃什么?』虞诗妃问。
“我想吃……”
火苗馋的直流口水,随后猛地一抖,说:“等下!我似乎感觉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很强大、很恐怖!”
“有敌人?”
夏沫警惕地看着四周,身为君王她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不。”
它摇头。
旧日时间线的教宗路弥迩分身火苗说:“是另一个……”
“我!”
……
……
窗外枯败的黄叶翩翩凋零。
浮宁宁趴在书桌上正在打盹,手中握着画笔,身边摆着画架。
纸张上画的内容是一位少年,正趴在教室的课桌上午睡。
他安静、温柔,嘴角噙着笑。
一盏古老的煤油灯摆放在桌案上,燃烧着独特的火苗,忽然这火焰一抖,浮宁宁从心想事成的美梦中惊醒。
“啊!”
“好坏啊你。”
她一脸羞红地喊着,微风拂来,才发现刚刚的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
好可惜。
浮宁宁满脸遗憾。
“咚咚。”
房门被敲响。
“进。”
浮宁宁打着哈欠,伸着懒腰。
“宁宁,最近在家乖不乖呀?”
她一转头,满眼惊喜,喊着:“哥哥!”
兴奋过后是心虚,一把扯下架子上的油画,准备锁进抽屉深处。
“行了,再藏就皱了,一会肯定又会懊恼、心痛。”浮宁安走来说,“你那点小心思,哥哥还能不清楚,就算不看,我也知道你在画谁?”
“一定是……”
“啊啊啊!”浮宁宁喊着,“别说别说。”
“砰!”
房门传来巨响,被诡异的风关上。
火焰从灯中窜出,立时将浮宁安团团围住,吓了浮宁宁一跳。
“喂喂,别激动,你要干嘛,他是我哥哥!”
“呵。”
教宗路弥迩却冷冷一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