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白厄穿衣服的动作，海伦的眼中稍显柔和，“还记得你们第二次团体对抗结束后那个发狂的同伴么？”
“嗯……”白厄一愣，回忆起来，“怎么了？”
记忆中的黑色铁牌在眼前闪烁——69A44。
“他是69号线的人造人，使用的异族基因主要来自于虫族。”海伦一边整理着手头的资料，一边看起来随意地说着。
人造人战士计划的初衷是希望打造一批超越普通人类的超级战士,如果都只是人类自己的基因，那说到底都无法超过人类的限制。
在这方面，无疑是虫子、兽人、精灵等那些异族的基因表现更加出色。
“嗯……”白厄轻声答应，示意自己在听。
“他的意志正在被虫族基因同化，异变概率很高，也就是说……他最终一定会变成虫子。事实上,你们所有的人造人战士都有潜在异变的可能,许多突如其来的外界因素都会勾动潜藏基因的显性表达。”
海伦低垂眼睑，不知是在忏悔还是在回忆，“我只是筛选出了那些异变概率高的战士，提前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当意志被异族的野性同化，而对自己的同胞做出一些伤害之事时，说不准是同胞感到悲伤还是异变体自己更加内疚。
白厄瞬间意识到对方说的是哪方面的东西。
是面板上的……【变异风险】！
看到白厄有些发呆的动作，海伦展颜一笑，“别紧张，意志足以击穿顽石，是否坚持作为人类,由你自己决定。”
话很玄学,看起来不应该由她这种科研工作者口中说出。
然而这是个有灵能存在的世界,玄学……也是科学的一部分。
“好了,你回去吧,这段时间如果有需要，我可能还要随时麻烦你过来。”
白厄恭敬的摆正姿势，“再见,长官。”
“再见……95b27。对了，很多人造人都会给自己起个称呼，你有给自己取名字么？”
“……白厄，您可以叫我白厄。”
“白厄……”海伦轻轻呢喃，随后脸上绽放笑意，“那么再见，白厄。”
看着95b27渐渐被缓缓合上的大门阻挡的背影，海伦眼睛微微出神，“白厄……有什么意义？”
沉思片刻后海伦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接触到的经历会带来无数变数，或许只是单纯随便找了两个字组合在一起，奇奇怪怪的称呼在人造人里面很多，难以分析。
站起身来，海伦向门外喊道：“阿尔，待会还有个会议需要我到场，那些人造人战士身上采集到的数据就暂时由你负责分析。”
“好的老师……对了老师，维斯林元帅打过招呼说如果您完成研究的话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他需要用那个人造人的事迹来振奋人心。”
“……”海伦微微沉默，眯着眼思索了片刻后还是决定暂时稍隐锋芒，“告诉他研究还没完成，再等等。”
……
穿着白色大褂匆匆推门而入的海伦让不少屋内的人瞥了一眼，但没有过多关注。
台上的维斯林正在内城赶来的各个部门人员面前做着有关于这次对于虫族战争失败的综合情况汇报。
海伦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靠在软硬适中的沙发靠背上搭腿倾听。
“……而这次作战失败的主要原因,就在于我们的军队无法在‘主宰’的灵能领域中继续发起有效攻击。
若不是我们这次对虫子老巢造成了足够有威胁的进攻，身为双刃剑的主宰依旧不会现身。
但是既然虫子的底牌已经出现，我想我们完全可以进行一些针对性的措施反制。
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灵能方面的敌人稀少，将此类职能完全交由异端裁决所执行，采取精英作战的方式斩首。
但眼下，虫巢意志的灵能压制场显然让过去的方针不再实用，如果不能将应对灵能压制的抗性普及到所有战士的身上，我们就始终无法彻底毁灭虫巢，它就将是我们人类发展未来上一道永恒的天堑。
所以我认为，一些独属于异端仲裁所的训练方式以及仪器设备，在后续也要在军营中推进。同时，也希望夜之王阁下能够从麾下选出一些合适的异端执行官来到军营中对我们的战士进行相应的指导。”
被点到的男人穿着一袭黑色的长皮衣，他靠在椅背之上，默然不语，没有任何表态的意思。
台上一排长桌背后坐着的几位老人中，其中一个发须皆白，戴着圆框眼镜的老人目光越过镜框的边缘上端看着斜侧方的维斯林背影，用苍老的声线轻声问道：“维斯林元帅，你是否确定异端仲裁所的灵能抗压训练能够在对抗主宰灵能领域中取得优秀的效果？”
“这一点海伦院士可以保证。”维斯林看到了后来的海伦，转手就将球踢了出去。
海伦抚平白褂，轻盈起身，“昨夜我们已经第一时间做过分析，主宰的灵能领域和异端仲裁所平日进行的灵能抗压训练性质几乎等同，这一点毫无疑问。”
“好！”老人点了点头，“那么……经费呢？”
“想都别想！”白白胖胖的财政官猛然起身，“灵能抗压训练的仪器每一台都是天价，提供给你们整个军营训练的花销太大，这不可能！”
“我们可以用这个消息和其他城市交易，有关于虫族底牌的绝密，想来很多城市都急缺。”
被虫巢威胁的城市可不只有他们黑水城一个，帝国名存实亡，各个城市分而自治，自己家缺的东西完全可以从别人口袋捞。
而据他所知，他们还是第一个真正打到虫巢老家去的城市。
维斯林显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发言底气十足。
“那也不够！”财政官摆了摆手，“顶多只能提供给少部分精英训练，别想普及到全体战士身上！”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消灭虫子！打通隔断，恢复世界主权，我们人类才有未来！”
“城市支撑不到那个未来的出现！”
“……”
短暂的争执后恢复了平静。
这是个无解的死结。
“可是诸位……为什么不考虑进行超视距作战？”会场的某一角忽而传出一个声音。
穷则单兵穿插，达则炮火覆盖。
一直用战士的生命来守护城市，哪里有用炮火洗脸带来的爽利？
既然人力无法在主宰的领域下保持作战状态，为什么不考虑在领域之外就把它轰死？
“我们拿什么进行超视距作战？”当即就有人冷笑出声，“已经不是四百多年前了！”
虫子降临到星球上的时间已然不可考证，古早的人类能够抵抗住它们最初的凶猛攻势将它们打成如今的颓废姿态就是靠了那无数的尖端科技。
那时候的卫星布满星球轨道，飞船战舰巡视太空，空基武器可以随时对地面发起恐怖的炮火洗礼。
可惜来自于四百多年前的一场智械叛乱打翻了人类的一切科技成果。
现在连个跨城通讯技术都做不到的他们，还提什么超视距作战。
人类现在的战术体系之所以显得落后的原因就在于没有一个串通所有电子设备的网络，目前使用的局域网只能支持10公里直径圆球范围内的信息传递，这限制了许多体系的发展。
四百多年的衰落，若不是拥有无尽的兵员控制这些落后的武器，人类早已灭亡。
提出意见的男人却并不罢休，猛然站起身来，“我们可以重启网络，建立信号基站。”
“利科克部长……”有人唤了男人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男人扫视四下，一时间竟无人敢与他对视。
一片沉默。
这是个沉重的提议，没人敢胡乱表态。
良久的死寂过后，台上有一位老人才叩了叩桌面，轻声表态，“为期500年的电子沉默协议还没有过去……”
“439年了！难道我们还要等上61年！？沉寂四百余年，电子恶魔应该早已消散，完全没有必要那么保守！当年也没料到如今的生存环境会如此恶劣，我们还要牺牲多少生命？协议时间太过于保守了！”
“谁敢担保？”
“那些在荒野上游荡的铁疙瘩可都在等待着它们的王回来。”稀稀拉拉的一些声音四下响起。
带有些书卷气息的利科克部长凛然不惧，“时移势迁，现在也没有当年那样的机械环境了，就算是驱虎吞狼，也要比现在的处境好得多。”
有点道理，但不多。
没有人再说些什么，所有人都看向台上长桌背后的几位老人。
“此项提议不用再提！”
片刻的交头接耳交换意见后，三位老人联声拍板。
利科克捏紧了拳头，用力到指尖发白……
“就按照维斯林的提议办吧，让一部分军营里的精英士兵先行进行灵能抗压训练，尤其是我们战斗机甲的驾驶人员。也希望夜之王冕下能够安排几个可靠的执行官帮助我们的战士们熟悉灵能领域的对抗。另外……由于此次作战失败，战斗机甲和人员大量损失，这个月属于军营的基因优化液就暂停供应，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