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昭元帝气得连膳都吃不下,甚至还摔砸了好几个精美的骨瓷茶杯。
旁边的太监总管吓得瑟瑟发抖,心里疯狂祈祷千万不要迁怒到他身上来。
“派人盯着璃王府,如果有动静,随时向朕汇报。”
“是。”
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声低沉的回应。
太监总管全程低垂着头,他知道这是专门负责保护天子的龙卫,只为皇帝效命。
有不少不适合拿到明面上来的手段,都是他们在负责。
昭元帝手指轻轻敲着茶杯的杯口,眼神晦暗不明。
他相信天心花的失踪应该和萧穆白没有关系,因为旁人根本就不可能查到天心花在皇宫内府库,当初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死绝了。
但难保这解药流落到宫外后,不会被萧穆白给拿到。
这个老璃王的遗子身上的毒绝不能被解开。
*
另一边,璃王府。
孟安枫已经将天心花制成了解药交给萧穆白,这是他们达成的合作。
之前大婚当晚,萧穆白本来想要在喝合卺酒的时候杀了这个被安排过来的妻子,然后将她伪装成病故,造成一种自己克妻的假象,结果没想到被孟安枫察觉,并没有饮下毒药。
萧穆白察觉到这个传闻中‘温柔贤淑,不通武艺’的丞相庶女不简单,几番试探后,两人终于开门见山。
孟安枫在上辈子已经嗝屁了,穿到古代来获得新生,她自然想要好好的活下去,于是便提出要做个交易。
她会想办法解了萧穆白身上的毒,而后者要在合适的时机向昭元帝提出和离,亦或者配合她假死。
她上辈子就在救死扶伤,这辈子仍旧想要继续。
萧穆白也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有几分本事,便答应了下来,就以三个月为期限,期限内如果毒没有解,那么孟安枫就只能先行去陵墓里等待他了。
回到现在。
璃王府正院的书房内,一名男子坐在桌前,身着一袭月白色衣袍,眉如黛,剑眉星目,唇红肤白,气质清冷禁欲,眼眸如同一潭秋水,既清澈,又感觉深不见底。
就好像一尊完美的雕像立在那里,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尊贵,仿佛是老天精心设计过的完美作品。
萧穆白看着手上那颗褐色的小药丸,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难以揣测他的想法。
“王爷,您说孟小姐给的这药靠谱吗?里面会不会加别的东西?”
旁边的手下问道。
萧穆白将药放进嘴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疾不徐道:“如果这里面真的动了手脚,只能说她比我想象的要愚蠢太多。”
他要是死了,或者是毒并没有解开,孟安枫立马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谁能做这么蠢的事情?
那丫头看着可不像没脑子的人。
解药服下之后,萧穆白立刻就感觉到好像有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游走,身体轻松了许多,就像是一只压着他身躯的无形大手忽然消失了。
“去叫月见过来。”
“是。”
手下领命而去。
很快,一名穿着雪青色襦裙的女子款款而来,气质清冷出尘。
她恭恭敬敬的屈膝行礼,嗓音如同山间清泉般空灵动人:“殿下,有何吩咐?”
萧穆白放下手里面的卷宗,道:“你来看看,我体内的毒是否解了。”
月见颔首,走上前,从袖袍里取出一块轻薄的藕荷色手绢,放在他的手腕处,然后才抬起纤长的手指放置于寸口脉上。
良久,她的神情从清冷变换为难掩的意外和欣喜:“恭喜殿下,体内的奇毒几乎消失殆尽,接下来只需静养一段时日,便可大好了。”
萧穆白收回手,淡淡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月见沉默了一阵,还是忍不住询问道:“是王妃制作的解药吗?”
“嗯。”
“王妃果真非同常人。”
非同常人吗......
萧穆白垂着眼眸,忽而勾了勾唇:“月见,你认为,你和王妃的医术相比,谁更胜一筹?”
“自然是王妃,王妃这段时日展露出的医术,月见都看在眼里,其中不少都是月见从未想过的方法,或者说即便想到了,也根本不敢实施。”
闻言,萧穆白倒是有些意外了:“那若是你拿到天心花,是否能做出解药来?”
月见想了想,叹息着摇摇头:“很难,天心花只是解药最核心的一味药材,并且这味药本身就是剧毒,需要其他药材来辅佐,还要注意不能影响道您体内毒素...若是让我来制解药,仅仅一株天心花,我不能确保够用。”
“是吗...看来这位丞相庶女,的确是很不简单。”
昭元帝当初赐婚圣旨一下,萧穆白就派人去调查了孟安枫,可以说从小到大能查到的经历一样不落。
但其中完全没提过她会医术的事情,甚至时间线基本上都很连贯,孟安枫不怎么出门,又不受丞相宠爱,基本上都是待在自己院子里玩的。
所以,她是从哪里学到的医术呢?
月见默了默,小心翼翼的开口:“殿下,月见有一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就别讲了。”
“......”
月见终于是没有忍住,悄无声息的翻了个白眼,接着道:“月见认为,王妃只要不是敌国细作、不是想要对您或昭元国不利,我们没有必要太过探究她的身份,世人皆有秘密,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秘密公诸于众。”
萧穆白缓缓瞥了她一眼:“你觉得本王是那种不分是非过河拆桥的人?”
“我没这么想。”
我就是这么想的。
自己的手下自己了解,萧穆白无语的笑了一声,不耐的摆摆手:“退下退下。”
月见没动。
萧穆白:“你还留在这作甚?”
月见抿了一下嘴唇,道:“我想说,殿下你能不能把我派去王妃身边做事?我想跟她学习一下医术。”
“......”
怎么着,待在本王身边委屈你了是吧?
萧穆白都给气笑了,大手一挥:“随便你。”
闻言,月见立即喜笑颜开:“谢殿下!拜拜了您嘞!”
说完她就转身一溜烟儿的跑了。
留下独自坐在书房里的萧穆白原地凌乱。
不是,这就是从小培养的死士吗?
说好只忠心于我的呢?
孟安枫才来几天啊,就勾走了死士里医术最高的那个???
萧穆白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句‘拜拜了您嘞’肯定是孟安枫教的,毕竟她还说出过其他往日没有听过的怪话。
“呵,让月见去盯着王妃,结果她把自己给盯没了。”
“商陆,这就是你的好妹妹,真是忠心的本王都想鼓个掌。”
藏匿在暗处的商陆:“......”
不关我的事啊,不要cue我谢谢。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萧穆白脸色虽然比解毒之前红润,但反而更难看了。
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孤寡老人,谁都爱答不理的。
不开心。
*
同样不开心+很烦的,还有将军府的时绵。
时绍被从皇宫放回来后就一直叭叭个没完,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时绵生无可恋的望着之前收留的小白猫,它正尽情的躺在地上打滚撒欢,时不时还跑去吃点小鱼干,看起来日子就过得很安逸清闲。
而她......呵呵。
她还是第一次见当爹的跟女儿告状,绝了。
“绵儿,你说气不气人?我们上朝的时候都在太和殿,又没人离开过,怎地皇上丢了东西还要把我们扣在皇宫里不让走?”
时绵敷衍的点了点头:“气人气人,您说得都对。”
时绍一拍桌子:“对吧,我就知道我女儿最懂我了,你不知道,今天花了快一天的时间,皇上都没有查到偷窃宝物的贼人,反而还发现了自己头顶绿油油!”
说着说着,他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
“爹,你...你说话还是注意点吧,当心隔墙有耳。”
这人心这么大,怎么坐到护国大将军的位置的啊?就凭武功高吗?
居然敢光天化日议论皇帝头戴小绿帽啊!
时绍往四周看了看,他们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周围都是花花草草,还有一片不大不小的人造湖泊,一脸莫名:“这里也没墙啊。”
时绵:“......”
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原剧情里会偶尔提到‘将军府嫡女替父赔罪’之类的话了。
原身可能并不是因为不爱和人接触才不出门的,没准儿是怕丢脸......
时绍一直说到晚膳的时辰,才终于没有再继续关于昭元帝今天有多倒霉多丢人的话题。
时绵的心情就像是那种,觉得背后说人坏话不好,但又觉得这个八卦好刺激好想继续听。
听的时候感慨她这个便宜爹胆子大,话题结束了却有些意犹未尽。
夜深,卧房的窗台上传来咕咕咕的声响。
时绵打开窗户,外面竟然是一只信鸽。
她黛眉微蹙起来,将鸽子脚上的密信取下,看完内容后,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的神色。
“没想到这具身体的原身也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