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保温棚内，吴军收回看向写字楼的目光，长出一口气，快速收拾起了小推车。
“那家伙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同事有些心有余悸地问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个疤脸光头朝这边看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无人的荒野，迎面被一头猛虎盯上。
“不知道，我感觉那家伙有点邪门哩！”
吴军心里也有种说不上来的异样，他总感觉那个从车上下来的人很危险。
作为一名觉醒者，又经历了这么多次出生入死培养了足够的感知力，他非常相信自己身体的某种直觉，当即作出了转移的决定。
两人快速收拾好小车，匆匆收摊走人。
来到安全的地方和队友汇合，那同事突然开口道：“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他！”
“世界这么小，哪都有你的熟人？”
“嗨，他是周小天啊，331头号通缉犯！”
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周围一名警察也有了印象：“那个把后勤副部长一家灭门的种植员？”
“对，就是他，我肯定没认错。”
作为警察，他们对通缉人员的长相非常敏感，就连吴军这个半吊子也很快有了印象，毕竟当初那场灭门惨案震惊了整个331，事后整个东海都开出高额悬赏通缉杀人凶手周小天，只要是个警察都看过周小天的照片。
“对，我也想起来了。”吴军一拍大腿，“难怪有点眼熟，他以前有头发，现在剃了光头搞得我一下子没想起来。”
“他怎么会在这，还跟廖启胜那伙人混到了一起？”
“这……”
事态的发展让众人都有些懵逼，一个被通缉的重刑犯，一群伪装成商人的毒贩，是怎么一起在金陵碰面的？
“也许周小天也是他们的同伙，他们都在东海活动过，又都是黑色人物，合作贩毒的可能很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很快拼凑出了一套逻辑。
乖乖，还真被他们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诶。
“吗的，这个周小天真是胆大包天，在331做了那么大的案子，咱们都以为他早就跑到外地去了，想不到竟然一直潜伏在东海，还召集了一帮人一起贩毒，现在摇身一变成了他吗的企业家了，这狗屁世道真他妈扯淡！”
“管他那么多，正好给他们一起办了！”
“我怀疑他们这个团伙的成员远比我们想的要多，咱们得小心点了，可别沈洪生还没回来，咱们自己先暴露了。”
“嗯，是得小心点。”
……
大厦13层，周小天走出电梯，看向挂在前方的招牌。
“金陵天洪医药？看来老沈取名字的水平也不怎么高啊。”
轻笑一声，周小天走入这家自己也有占股的公司，随意地打量了几眼，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兴趣，径直走入了廖启胜为他预留的办公室。
在椅子上坐下，随手拂过真皮扶手，周小天笑着说道：“还是老沈有情调，公司装修得挺不错嘛。”
“嘿嘿，就是个招待客户的门面，老沈就没让浪费钱大搞，凑和着能用就行，不过这间办公室用的都是好料，天哥，你看喜欢吗？”
“喜不喜欢有什么区别，反正也不需要我过来，你说是吧？”
感觉周小天话里夹枪带棒的，廖启胜的心思也沉重了几分。
这次掺和上面的医药招标，周小天本来是不太同意的，只是沈洪生一直在极力坚持，加上周小天之前突然离开金陵，公司里的事就全部由沈洪生做主，周小天也顾不上，现在看他的态度，似乎对沈洪手的成果不太满意。
周小天靠在椅子山，一边点烟一边说道：“这么好赚的钱，你真以为那些他们舍得分给我们这帮泥腿子？”
“天哥，方方面我们都核算过了，利润很大的，而且那些卖到海外的药代表着什么，你一定也明白，只要我们能妥善运营，那就等于是躺在金山里采矿啊！”
廖启胜说着就打开自己的提包，取出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递过去：“你看，老沈亲自做的计划，盯住我一定要让你过目。”
周小天看着被推过来的文件，碰到没去碰，反而是略微挑了挑眉毛，语气阴冷地笑问道：“阿胜，是不是我说话不管用了，还是你耳朵不好，听不见？”
“啊？”
廖启胜有些愣神，呆呆地看着周小天。
周小天吐出一口浓烟，抬手拍了拍他的脸。
“我问你，这么好赚的钱，他们为什么要让你来赚，难道想走你的旱道吗？”
察觉到周小天眼中透出的杀意，廖启胜后背惊起冷汗，他知道周小天生气了。
周小天捏着他的脸皮摇了几下，重新露出笑容：“我问你话，你就答，没让你说的，那就一会儿再说。你也是老伙计了，不至于这么没规矩吧？”
廖启胜赶紧说道：“天哥，我错了，是我太心急了。”
“那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廖启胜咽了口唾沫，快速说道：“这事儿八成就是上面想往海外倾销毒品，一来能赚钱，二来能削弱敌国力量，但是上面又不想背上骂名，所以才拐弯抹角找民间的人来干。”
周小天叼着烟，悠哉悠哉摇晃了一下椅子，像是在感受椅子的舒适性一般。
“阿胜，你会用最好的牛排喂一条野狗吗？”
廖启胜犹豫了一下后说道：“舍不得的，最多给点剩饭。”
周小天将烟头掐灭在实木制成的办公桌上，这张造价不菲的漂亮长桌上立刻多了一个丑陋的黑疤。
他站起身拍了拍落在衣服上的烟灰，轻笑着说道：“是啊，你都舍不得，怎么又奢望起来那些比你还锱铢必较的人会舍得呢？野狗就是野狗，可别吃了几顿饱饭，长出了点肉来，就妄想自己能比肩猛虎，叫猎人高看一眼了。”
廖启胜不敢接话，只能低着头沉默不语。
周小天抖了一下大衣，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说道：“这么好的办公室空着可惜了，你拿去用吧。”
廖启胜看着周小天离去的背影，突然间就不自信了起来。
周小天没要这间办公室，意味着他依旧不赞成这场生意。
在廖启胜的印象中，周小天像冲锋陷阵的士兵更胜过像将军，而沈洪生才更像是运筹帷幄的主将，两人一文一武，就像以前香江社团的红棍和白纸扇，一个负责出主意、维护关系、打点财务，一个则负责用暴力铲除对手，保护自家的生意和地盘。
但廖启胜心里坚定的认为，大家能有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主要还是靠得沈洪生多次作出的明智决定，这世道有武力有凶名是不够的，要有智慧才能活得久。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古惑仔不动脑永远是古惑仔，做生意就得依仗沈洪生这种八面玲珑又进退有度的聪明人。
甚至下面有不少人，心里已经暗暗地将沈洪生抬到了大老板的位置上，毕竟周小天因为背着通缉，平时也不喜欢露面，只让几个心腹维持着厂房，对外的业务全靠沈洪生走动。
但周小天刚刚说的话，却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廖启胜心中掀起了波澜。
他也终于意识到，大家好像都因为赚钱太容易有些膨胀了，以至于都忘了，自己不过是群躲在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