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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吃不记打的憨货,还是这样顽劣不堪。”

白袍青年确实是东伯长青,他熟知白蛮蛮的秉性,散去怒意,缓和了一下情绪,望着远处问道:“你怎么来的下界?”

“从白矖族一位仙王强者的陵墓里传送过来的。”

李星月知道他担心什么,宽慰道:“那个阵法是单向的,老白没跟我一起回来,肯定会将后患处理掉。”

“看来白玉娲的传闻是真的。”

东伯长青放下心来,若有所思道:“回来……你是玄龙界的人吗?什么时候去的仙域?”

李星月答道:“十年前啊,跟老白一起去的。”

十年前,莫非他是三百年前那批仙宗弟子,不应该啊……东伯长青转头看着李星月,眸光深邃:“下界灵气匮乏,你怎么修炼到天象境的?”

李星月摇头道:“我走的时候刚到真气境。”

如此说来,这小子短短十年,不仅连破三境,更是达到了天象境巅峰……怪不得蛮蛮会跟他结拜。东伯长青心中惊讶,一只手搭在李星月肩头用秘法测了一下骨龄,微笑道:“天赋上佳,不应该在下界浪费时间。”

我不应该在这,那你狗日的一个天仙境巅峰还窝在下界?李星月感觉肩骨微痒,腹诽一句,开口道:“哎……仙域虽好,可风险也高啊,强者遍地走,天象不如狗,这十年说出来那都是泪啊。”

“刚到地方,就让一个贪图美色的女人给抢了。做杂役,被人欺负打断了腿。参加个寿宴,差点被一个老杂毛给整死,逃到海里飘了好几年,风餐露宿,吃苦受罪。后来想着,找个宗门混进去吧,以后有个庇护,结果考核的时候被一群人围攻,功败垂成。”

“去灵兽行闲逛,倒是开出一只高等仙兽,可又碰上个黑心掌司,对我是一路追杀,你说倒霉不倒霉?”

东伯长青默默静听,李星月喝一口酒,继续说道:“后来总算走了一次运,在神凰城赚了不少好东西,想着能风光回家了。结果让老白跟牛德福这俩蠢货连累,满满当当二十多个储物戒指全被鹤夕瑶那个女贼给抢了,现在想起来都心痛。”

“仙域坏人太多了,还是下界安稳,再说了,我喜欢的人还在这里呢,我不回来怎么行。”

“呵呵。”

能跟小白勾搭在一起的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东伯长青对李星月的话半信半疑,淡笑道:“修仙问道,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嗯,前辈所言极是!”李星月从戒指里随便取出一壶酒递到东伯长青胸前。

东伯长青打开瓶塞尝了一口,似笑非笑道:“你是小白的结拜兄弟,就别叫我前辈了。”

“行,那我就喊你一声长青兄。”

李星月抬起酒壶与他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后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额……”

李星月的问话方式太过直白,东伯长青听着不太习惯,轻声道:“一千三百有余。”

“卧槽……”

上千岁在仙域不算什么,可东伯长青是玄龙界的,李星月对他这个古人兴趣十足,惊叹一声,开口盘算道:“一千三……还在公元前,汉朝时期,你是汉朝人吗?”

“嗯。”

“什么地方的?”

东伯长青回忆着过往,一抹倩影在心中浮现,哀思如潮,淡淡道:“秭归县。”

“小地方,没听说过啊。”

李星月用手托着下巴,思索着历史知识,对秭归县实在没什么印象,摇了摇头,问道:“长青兄,你在下界这么久,一直都在山中修炼吗?”

东伯长青答道:“偶尔也会到尘世走走。”

“我要是你,就建个王朝统一天下。”

李星月张开双臂,玩笑道:“再把世间的绝色美人都收入后宫,做一个无敌大昏君。”

“你自己就能做到,何必再换做我。”

东伯长青仰头喝尽壶中酒,伸手又要一壶,打开痛饮。

“你在这里,我算什么无敌。”李星月撇撇嘴,闷一口酒,香醇绵柔的情花酿回味无穷。

“凡俗之事,我从不干预。”

东伯长青似乎起了愁绪,一口气将壶中酒水喝完,红着眼睛再次伸手。

这家伙不会喝上瘾了吧?我家萼儿的酒可不是给你酿的。李星月取出一壶灵酒,东伯长青伸手抓过,迫不及待的往嘴里灌,感觉味道不对,噗的一声全给吐了,把酒壶往地上一扔,对李星月说道:“不是这个。”

“这酒饮多了对身体不好,你慢点喝。”

刚刚认识,虽然有白蛮蛮的面子在,可对方是个一千多岁的老妖怪,性情难测,李星月不敢得罪,取出一大壶一年期的情花酿。

“咕嘟……咕嘟……”

东伯长青抢过酒壶,仰天豪饮半壶,呆呆的看着前方,一脸悲戚,双眸泪水凝珠。

“这点酒就喝哭了,你他吗的也没量啊。”李星月斜眼东伯长青,微微撇嘴。

视野朦胧模糊,东伯长青的眼前,出现一条清澈河流,一名姿容绝世的白衣女子在岸边亭亭玉立,与他隔河相望,美眸之中凝聚无限温柔之意。东伯长青满脸清泪,缓缓抬起胳膊,想要上前,又怕是个虚幻的梦,想开口呼唤,颤抖的嘴唇发不出一点声音。

“长青,我要走了,保重。”

白衣女子微笑挥手,转身离去,东伯长青无声而呼,心中悲痛欲绝,木然往前追去,可却怎么也追不上女子。

“长青兄……”

李星月这边,看着东伯长青一脸痴呆地往悬崖外走,试着喊了一声,见他没反应,也没在意,堂堂的天仙境,总不至于被摔死。

“呼……”

一阵夜风吹过,东伯长青走出山崖,身影极速下坠,直落山脚,带着呼啸声砸在乱石堆里,几块顽石禁不住冲击力,咔嚓碎裂。

东伯长青身子鼓起,而后如泄了气般挺直。眼前幻境消失,他有些迷茫的爬起来,身上伤口密布,衣衫浸血。大腿和小腹处的伤口皮肉翻卷,看着吓人,不过都是外伤,内里有灵力护着,丝毫无恙,也没有骨伤,天仙境的骨头还是非常硬的。

“怎么回事?你在酒里下毒了?”

东伯长青处理了伤口,换上一身白袍飞上峰顶,神色疑惑。刚才陷入幻境时李星月没有出手偷袭,应该不是要害他。

“下毒?”

李星月奇怪道:“你不是喝醉了吗?”

“当然不是。”

东伯长青眉头微皱,让李星月拿出三壶情花酿,把酒水混合到一块,分成两份。李星月咕嘟咕嘟地喝完了,不屑的摊摊手。

东伯长青等了一会,拿起酒壶猛灌几口,心中思念翻涌,如大江决堤。眼前场景变换,由虚入实:繁华街道上,护卫开道,一队马车缓缓驶过,东伯长青双眼呆滞的看着车内魂牵梦萦的人儿,悲伤而又无奈。

“一喝就哭,啧啧……”

见东伯长青的双眼又失了神,李星月拿起酒壶,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情花有毒,被酿成酒后毒性发生了变化,专门毒东伯长青这种人。他拿出一块留影石录下东伯长青眼泪如珠,失魂落魄的样子,比个剪刀手龇牙一笑,收进储物戒。

长街上,车队渐行渐远,东伯长青在后面一直追随,走出城门,走过十里亭,走过小镇,驿站……直到再无力气,晕倒在地,眼睛依然望着远处的马车。绝峰上,东伯长青和幻境里一样晕倒,额头发光,神魂点点逸散。

“卧槽!”

李星月见状连忙用清水给东伯长青醒神,抓起他使劲摇晃:“别睡了,快醒醒。”

“别晃了。”

幻境消散,东伯长青恢复清醒,感应了一下神魂,并无大碍,忍不住问道:“你这酒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李星月指了他一下,嘴角含笑道:“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了?”

“进入了幻境。”

东伯长青闭了下眼睛,收敛情绪。

“那你看到什么了?情人吗?”

李星月稀奇道:“我这酒是用情花酿成,喝过的人不多,但从未有人中毒,你是第一个。”

“情花……”

东伯长青拿起酒壶轻嗅余味,微笑道:“还有吗?卖我一些。”

“咱们这关系,卖就算了,我送你十壶,但你要是喝死了,可不要怪我。”

李星月取出十壶情花酿,又问道:“你在幻境里到底看到谁了?我的摸清这酒毒发的原因啊。”

“一个少时玩伴。”

东伯长青收好酒酿,落寞道:“长大后入了京,又嫁去了塞外,我在下界的时候没有能力去守护她,有能力的时候,在仙域回不来……辗转两百多年,一切都晚了,你……比我幸运。”